“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
“爸爸媽媽呢?”
“……”
“來,這個給你!”
中年婦女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掏出一個麵包和幾張紙幣遞了過去。
黎昊天一聲不吭,靜靜注視著她和藹慈祥的臉,從那雙溫暖和善的眸子裡他看到了湧動著的某種愛,一種對孩子強烈、深沉、濃郁的熱愛。
他已經流浪整整三年了,在這三年裡,他走過許多大大小小的城市、街道,經歷過無數個困頓乏力、飢寒交迫的夜晚。風餐露宿、晨鐘暮鼓,他清楚的知道,要想活著,就必須遠離江下市,隱姓埋名,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越遠越好。
“阿姨,謝謝!”
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開口說話,伸手接過了麵包,卻絲毫沒有要拿那些錢的意思,不知為何,他竟一點也不討厭與她講話,甚至莫名生出幾分特殊的情感來。
“孩子,你的爸爸媽媽呢?”她望著他,無比慈愛。
有那麼片刻,他什麼也沒說,一瞬不瞬地凝著她,似在做著某種艱難複雜的心裡鬥爭。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開口與人交談,第一次願意與人交談。三年了,他沒有說過一個句話,只是固執而又倔強的按照自己的意志過著某種他認為他應該過的生活。
可是——,今天,他破例了!他似乎看到了一種久違的值得信賴的東西,他不知道他是否應該信任她,是否能夠信任她,但……他動搖了,真的動搖了!他不停地在心裡盤算著,衡量著……
“我沒有爸爸媽媽,我是個孤兒。”
終於,他掙脫了內心無比強大的束縛,以一種完全平平常常的聲音答道。
“噢——,不!老天爺……”她痛呼一聲,顯得有些痛心疾首,顫巍巍搖晃著腦袋,難以平復,“孩子,以後你就跟著我吧,如果——你願意的話。”
她輕聲詢問著,望向他的目光無比真誠憐愛,似在徵求他的意見,又似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有那麼一陣子,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片刻,目光越過她的肩頭遠遠眺望著即將西沉的夕陽一點一點沒入悄然而至的暮色中,微微出神。
H市孤兒院
流亡三年來,第一個夜晚,他有了安身之所,不曾與他人有半句言語,獨自靜臥於床,微閉著眸子,內心卻是極不平靜的。
‘爸,媽,我發誓一定要為你們報仇,為此——我決心摒棄一切情感!我不屑父親那樣的人情世故,我更無需母親那樣的犧牲品,我不會讓任何東西成為阻礙我前進的絆腳石,絕不會——,任何東西!’
那強烈的偏激、執拗肆意在他的內心發酵著、激盪著,充斥每一個細胞,使他興奮不已。殊不知它們悄無聲息間早已化為某種極端、偏執、狂熱的妄念,致命、足以毀滅一切,乃至——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