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低,一前一後,兩道身影漫步於碎石子鋪成的小路上。
夜風微涼,迎面襲來,格外清爽。道路兩旁的花草隨風搖曳,淡香陣陣撲鼻,朦朧微黃的路燈下樹影婆娑,像極了一對對輕搖慢舞的戀人,耐不住寂寞動手動腳互訴衷腸。
兩道身影被燈光無限拉長,以至她可以毫不費力地踏著他的,與之漸漸重合、疊加、交融。
“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
她有些忐忑不安,滿懷歉疚道,聲音愈來愈小以至於她自己都懷疑他是否能聽到。
“不關你事。”
涼涼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隨口一說。
那冰冷,那淡漠,那孤傲,甚至她所能感受到的淡淡的哀傷,都莫名讓她的心刺痛。為何——,這樣美好的人兒,卻要受此折磨呢?她不明白,但,她真的很想很想為他做點什麼,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一點點,也無所謂,只要——,他能快樂。
“凌少峰,我可以做你的傾聽者嗎?”她問得格外小心翼翼。
“……”
“我不知道,你為何總是如此冷漠憂鬱,但——至少,我可以傾聽,好嗎?”
那雙閃閃發亮的眸子猶如熔融的寶石,閃爍著純潔、柔和、溫暖的光芒,如此美好,如此真誠,讓人怦然心動。
“……”
“凌少峰,能給我一點點反應嗎?”她凝著他滿懷期待。
“……”
“一個字?一個表情?一個動作?”
她徹底被他打垮了真真欲哭無淚,看來,這位真非人類啊,妖孽,絕對的妖孽。
“啊——,天兒——!”她不由仰天長嘆,捶胸頓足。
剎那間凌少峰全身僵直,腳,再也無法移動分毫,那一聲‘天兒’,冥冥之中重合了記憶深處的某個聲音,如此的清晰熟悉,卻又那樣縹緲遙遠。
他的母親,哦——,他的母親啊,他真的永遠永遠都不想記起那腦海深處最沉痛的回憶。
抬眸,定定凝著她,那清澈的眸子,白皙的面板,烏黑的髮絲,甚至那唇角彎起的弧度,一一與記憶重合,那句‘天兒’,他更絲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那聲音是母親所特有的。
驀地,眼眶竟泛起酸澀,心中隱隱刺痛,褐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入神,眸中冉冉升起一抹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來,看起來那樣的不真實,讓人以為那僅僅只是錯覺。
她呆呆回望著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那眼中突然迸發出的柔情如此的真實、濃重,是她從未見過,也不敢想象的。他一向冷漠寡淡、喜怒不形於色,但,這一刻,他似乎忘乎所以了,他似乎不是他了,緊緊被內心深處某種更為強烈的東西左右著,以至洩露了他真實的情感,洩露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感情。
“丫頭,你還小,很多事,你未必懂。”他竟出人意料地開口,聲音亦難得的溫潤柔和。
這——,又莫名讓她難以置信,震驚不已!
“誰說我小了?我已經21歲了!”她極不滿的大聲抗議道,要知道她最討厭別人說她小了。
沒有說話,深邃的眸子凝著她,微微勾唇,淡然一笑。
最是那不經意一笑,溫潤柔和,天地失色,她就那樣傻傻盯著他,如夢如幻、如痴如醉,那一瞬的柔情勝卻萬千,原來——,他竟也可以如此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