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心裡覺得很是不安,她診脈的時候,就覺得鐵牛內裡的症候很嚴重,當時還未來得及細細分辨,就被李氏給打斷,如今再看李氏這樣子,更加信實了自己的判斷。
前世裡,她跟著懂中醫的外婆生活多年,雖然後來學了西醫,但多年的浸淫,讓她不知不覺中就掌握了很多東西。
這種症候她沒見過,李氏表現得並不明顯。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把李氏平放在地上,進屋去看鐵牛的症狀。
鐵牛這會子正煩躁地在炕上亂滾,一直揪著胸口的衣襟,喉嚨裡跟破風箱似的,呼哧呼哧憋得面目漲紅,全然沒了往日開朗陽光的樣子。
采薇心裡很是著急,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燙得嚇人。
她連忙又去掰開他的嘴巴看了看舌頭,上面積著層厚厚的舌苔。
這症狀已經很明顯了:高熱煩渴,咳嗽氣急,胸痛,咯血或咯痰帶血,面紅目赤,苔黃舌紅紫。
再抓了他的兩隻手腕診了診,脈滑數。
采薇沒治過這樣的症狀,但前世兒時,曾聽外婆講過一個故事,說是中世紀的歐洲人,染上了從亞洲商隊傳過去的瘟疫,歐洲的人口,因此少了一半。
這就是可怕又神秘的“黑死病”,也就是鼠疫,症狀分為好幾種,其中一種是肺鼠疫,跟鐵牛目前一模一樣的。
采薇眨巴了下眼,面色煞白地看著鐵牛,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昨兒鐵牛打了兩隻土撥鼠,後來剝皮的時候,手上割了個口子。
她從沒見過這玩意兒,昨兒鐵牛打來,她也不認識,更沒想過土撥鼠,其實就是旱獺。
這種動物屬松鼠科,齧齒類哺乳動物,最大的危害是傳染疫病,它們是鼠疫等病原體的自然宿主,其體外寄生蟲是鼠疫的傳播者,直接危害人類健康。
如今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怎麼就不知道土撥鼠就是旱獺呢?
當時她想拿鹽水給鐵牛消毒來著,但她娘穆寡婦還沒從鎮上回來,家裡沒鹽。
李氏和鐵牛都沒當回事兒,拿冷水衝了下就沒理會。
莫非,病菌就是從那時感染了傷口?
一想到這裡,采薇就捶胸跺足,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若是當時她不那麼思前顧後多好!
那時,她生怕被別人發現自己憑空擁有一身醫術,藏著掖著的,到頭來,卻害得鐵牛一家都染上鼠疫,命在旦夕,可怎麼辦?
要是當時她不怕李氏說,厚著臉皮到她家裡找些鹽巴兌了水,給鐵牛洗一洗,許是就沒這事兒了。
可這世上什麼藥都有,就是沒後悔藥。
采薇自責了一陣之後,終還是冷靜下來。
她強迫自己平復下心情,以一個醫者的角度去檢視鐵牛。
鐵牛顯然非常難受,伸手在半空裡胡亂抓了一通之後,忽然又張嘴噴出一股血箭,恰好濺了采薇一頭一臉。
采薇也顧不上找水洗,胡亂抹了一把臉,瞪著眼睛想前世外婆讓她背過的藥方。
肺鼠疫怎麼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