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還未待董卓答應,卻只聽得僅剩的二十漢兵中爆發出幾聲怒吼,一個身軀健壯卻全身血汙的中年漢子大聲道,“趙校尉!斷不可為我等的賤命去求這些羌狗,吾等追隨趙校尉多年,‘盡忠報國’四字如何不知!既然被擒,讓這些狗賊殺了就是了!只恨不能再殺幾個羌狗,也不枉了校尉對我等許多年的教誨!”這番話說得忠義,其餘的漢兵都喝應贊同。
又聽見漢兵中數人呼和,“將軍不必顧慮我們,再為我等殺些羌狗!我等就是死了也要大笑三聲!”一聲聲豪言壯語只聽得賈嬰臉色鐵青,怒氣勃勃,冷聲道,“哪輪得到汝等說話了!你們再說半句,便全都殺了!”
“好!哈哈!好!好兄弟!哥哥先前暈了頭,竟低聲下氣求起這些羌狗了!咱們今天便共赴黃泉!今日我誓要將這些羌人殺了,能多殺一個便殺一個!多殺一雙便殺一雙!來告慰剛已身死的兄弟們!讓他們血債血償!”趙衝站在一旁,早被這些漢軍將士臨死前的無畏激勵鼓舞,他未想到他的這些兵士都一個個悍不畏死,不由激動地已將他們叫成了兄弟。
趙衝隨即猛地點頭,“這不正是我漢家將士的本色!我漢軍本就無人怕死!漢軍威武!漢軍威武!”便大聲應和著漢軍的豪言,隨即“呼呼”兩聲,又將刀劍提在手上,煞氣凜生,似比方才還盛了幾分。
“將軍!我等先去了!勿要再為我們分神!只可惜不能親眼再見將軍多殺幾個羌狗……”只見一名漢軍挺身便向脖上刀刃迎去,“嗤”一聲,脖頸鮮血噴出數尺,羌人向旁閃去,“砰”的一聲身體摔在低聲,只雙眼還望向趙衝。
其餘漢兵紛紛效法,都引頸向前,無一人貪生畏死。“黃大哥!李小辮!……”趙衝瞥見身前死去的漢軍將士,有些他也叫不上名字,可每見一人倒下,便爆喝一聲,每喊一聲,戰意似又深了幾分。
幾個呼吸後,剩下的二十漢兵都已死了,卻見趙衝擰眉立目,如同一個煞神,將手中刀劍舞得虎虎生風。原來本是劈刺的長劍也使得大開大合,對羌兵大砍猛斫,而原本凌厲的刀法又添了十分的狠辣,只殺得羌人呼爹喊娘。
只見趙衝刀劍合璧,在身前舞成一個旋風,向大團羌兵衝去,羌卒連忙閃避,卻已立時被趙衝連斃二十餘人。賈嬰再也無法沉著看著,大叫大吼道,“弓箭手!弓箭手!快將他圍住,立即格殺!”
“好!好!不好!不好!”竟是褻明的聲音再次響起,本來先前他催促董卓快快動手,董卓卻仍立步不前,可隨即變化徒生,趙衝又和人鬥起來了,而此時趙衝眉間凝聚的煞氣更盛,似這煞氣自身凝醇了一般,他便又讓董卓等等,欲等到這煞氣最盛之時再出手搶奪。
卻哪知這賈嬰惱羞成怒,竟要將趙衝亂箭射死,趙衝一死,煞氣便會散了。褻明那兩聲“好”是說這煞氣凝得好,“不好”自是說死了便不好了,連催董卓上前。
董卓也見到趙衝頭上黑氣竟又濃厚了幾分,可見到這時數百羽箭上弦,要是上前立馬給射成個刺蝟,再哪敢吱聲,準備給褻明來一個裝傻充愣。卻突然間,董卓只感覺身子像被抬起一般,飄乎乎得直向趙衝戰團而去,不由大驚失色。
原來見褻明見董卓不動,心中惱怒,便用魔氣提起董卓身子,要把他帶去。之前董卓初見褻明,從那地洞中飛出,便是褻明用魔氣驅使,此時又是故技重施。
“小子!你若不自己走,老夫若是沒能控制好你的身體,待會被砍下手腳老夫可別怪老夫沒先提醒,哼!”只見董卓的身體如離弦之箭般向趙衝飛去,褻明聲音出言威脅道。
“好!好!師父!徒兒聽命,自己去便是!”董卓連聲答應,畢竟身體完全掌控在他人之手的感覺實在不好,多半真如褻明所說那樣自己便要斷手斷腿了,便運起氣來,褻明才將他放在地上。董卓剛一著地,六和化魔功隨心而動,足下便使出那“蛇行”的神妙步法,幾個閃動便穿過數層羌兵包圍,來到了趙衝身前。
原來褻明讓弓箭手射箭,便讓大軍不再圍得那麼密實,緩緩將包圍圈擴大,否則傷敵一人,自損數百,當真得不償失。
哪知羌人剛一撤出,不知從哪鑽出一個身材只有常人半頭高的人影,左躥右跳,竟閃進了人叢之中,見這身影一手扒開一個持刀的羌兵,又一下掀倒一個使矛的大漢,揮手而就,似極為容易之事。
董卓看著自己雙手,一臉難以置信之色,本來自己瘦弱不堪,從前只一個比他高些的孩童一推便可把自己推個跟頭,怎的數月間自己也能這般舉手間就能摔倒一個人,還是個虎背熊腰的羌人。雖然心中驚訝,可腳下仍自不停,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在眾軍中如信步而行。
“哼!這魔功豈是這些下界凡人所能抗衡的!”褻明見董卓這副又驚又喜、絲毫沒見過什麼世面的神情不由譏諷道,話聲中一副得意之色。董卓一直在山洞中修煉,從未真正與人動手過,此時初露鋒芒,已是非同一般,不由得精神大振,腳下步法更是炫人眼目。
眾羌人一個個呆立在原地,有些竟連手中兵刃也不知揮動了,只見這不知什麼的身影來回奔竄,“猴子?”有些羌人奇道,只因董卓變換身形太過迅疾,一個殘影過後人已不見,羌兵都沒看清到底是什麼。
其實董卓也未練到深層玄妙的步法,只是有魔功加持,在凡人眼中自是看不透。有時這步法本該踏左而右,他卻只是反向而行,有時應收步,他卻前縱,褻明在他體內看著連連搖頭,可又懶得糾正他,見他尚無危險,便任他走來。
“忽”的一躍,董卓已跨過趙衝所在,連忙收步回來,腳步一緩,身形一凝,眾羌人才看清,“是個小孩兒!”一個離得近羌兵用羌語大喊,眾羌才知。
“趕快放箭!放箭!”卻是賈嬰大聲呼喝,他先前也看不清來人,可卻見這身影竄到趙衝身前,心下大驚,莫非這人是來救趙衝的!剛才見這身影舉手間便摔倒了兩個羌人,實是不敢小覷。
若讓此人救走了趙衝,自己這謀劃、實施了半年之久的大計便要功虧一簣。此計事關重大,不但關係到自己立功得報大仇,卻還關乎著燒當一部是否能在羌族稱雄、重振聲威,甚至總領群羌、兼併西域的大舉,否則怎會舉全部之兵來此設伏。實在是容不得有絲毫閃失,聽人喊到來人乃是個小孩兒,也全不生惻隱之心,急令弓手放箭。
只見數百根羽箭如飛蝗般向董卓和趙衝襲來。董卓聽見賈嬰叫聲,連忙轉身,“哎呦”一聲,使出“蛇行”步法左閃右避,姿勢極為狼狽,剛向左閃,左邊又有數十飛箭射來,眼見已是躲閃不急,冷汗已溼透了後背。卻聽腦中褻明冷哼一聲,身前霎時竄出十數道魔氣,見這魔氣再變,分成成百上千的細絲,分別向這些羽箭捲來。
那本來來勢甚急的箭枝一被這魔絲沾到,立時便失了勁力,一根根疾停空中,又隨即箭頭朝地,落在地上。董卓只覺方才才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嚇得雙目圓睜,呆愣站了片刻。
“快移步!”褻明大叫,董卓這才又走起步法,憑藉魔氣阻擋,將不停射來的弓箭已擋住八九成,射到趙衝身邊只剩數十枝了。饒是如此,只因這箭從四面八方射來,自有那魔氣籠罩不到之處,紛紛越過董卓,奔趙衝而去。
卻見趙衝手中刀劍齊舞,不停旋轉,似在身前形成一層鐵幕,將射來飛箭紛紛打落,噼噼啪啪掉在地上。可畢竟總有空隙,“啊!”的一聲慘呼,趙衝已身中一箭,這箭正中趙衝右臂肩頭,趙衝身形便一滯,右手劍招轉動不靈。
這萬箭齊發之下,那容得絲毫失誤停滯,只因右臂中箭,趙衝便覺力有不逮,每每長劍遞出總是與所想偏上數寸。便正是這數寸之差,又有四根羽箭破空接連射中趙衝胸前、背後、兩腿,只疼得趙衝吼聲震天,讓身前董卓只感眼前一陣暈眩。可董卓魔功一運,隨即恢復清明,耳中褻明又說,“快!這人不行了,快收煞氣!”
董卓猛然醒悟,從懷中掏出一個白布口袋,“把袋口對準此人眉心!”褻明又道。
“是!”只見董卓把袋口張開,向趙衝頭上罩去,褻明所化魔氣鑽入那口袋之中,驅動這“聚煞袋”。卻只聽“嗖嗖”聲響,那些羽箭仍是在董卓耳邊身後飛動不止,董卓每每聽到箭聲,心中驚懼,腳下步法閃動,來往竄躍,這袋口總是對不準趙衝,每當褻明要施法凝聚煞氣,董卓便移開,如此幾次,褻明氣得怒火直躥,大罵“這些羌人找死!”
剎那間,萬道魔絲從董卓體內飛出,分向箭枝捲來,數千羽箭盡被魔絲纏住,片片向地上落去,這般場景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褻明被這些羌人惱得煩了,一是為了讓董卓不再亂動,好收集煞氣;二是不讓這些箭再傷了趙衝,若將他射死了,哪裡再尋這般精純的煞氣。
“停!停手,勿要再放箭了!”賈嬰已被眼前之景震得呆了,他看到團團黑氣突然出現,竟將這些箭全都裹住,他生平從未見過如此之事,忙叫羌兵住手,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便伸頭遠遠瞧去,又不敢靠的太近。眾羌人也是驚得呆了,也欲探看發生何事,既然得令停手,便全向董卓趙衝看去。
一時間寂靜無聲,方才還是箭雨如飛。褻明見不再有箭枝射來,便收了魔氣,董卓也停了腳步,驚魂未定,片刻才拿出那白口袋又對準了趙衝眉間。
趙衝卻是身中數箭,疼得哇哇大叫,早已失了神智,兩手刀劍亂砍亂劈,聽見頭上有動靜,一震臂揮刀便向董卓砍來。董卓大驚,連使出“蛇行”向一側避讓,險險躲過這勁勢剛猛的金刀,卻見一縷髮絲從眼前飄落,不覺大吸一口涼氣,還未站穩,趙衝長劍又已跟來,仍是猛劈。
董卓向後一躍閃避,口中嚇得結結巴巴道,“趙……趙將軍,我……我不是來害……害你的,並無……”董卓本想說他並無惡意,可自己也是乘人之危,見他快死來奪他身上煞氣,便如同一人死了,他將此人身上衣物全都取走一般,也沒懷著半分好意,這句話便說不出來。
哪知趙衝已瘋狂無狀,哪去理董卓說的是什麼,仍是刀劍齊齊向董卓砍去。“快用千幻蛇手!”褻明連聲提醒,董卓也恍然,自己所練這些蛇族功法,“蛇惑”用於亂人心神,“蛇潛”是隱蔽身形之用,“蛇行”用來奔跑躲閃,只有這“千幻蛇手”是對敵進攻的招式。
心念飛動,嘴裡唸咒,右手握住“聚煞袋”,左手連連掐訣,隨後左手竟手指連舞連動,五指上下翻飛,變幻位置,隨即左臂晃動,越動越快,如同蛇頭蛇身來回遊動,只看得人眼花繚亂。
突然見董卓手臂幻化一個紫青蛇影,這蛇影連擺連纏,竟又化出兩個虛影,這三個蛇影蛇身舞動,只見這蛇身越長越長,最後竟都有四五尺長,那蛇頭已生出尖牙,吐著鮮紅蛇信,“嘶嘶”聲響後張著大口猛向趙衝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