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大軍開拔之日,旌旗獵獵,鐵甲生寒。
宋斂與賀願輕裝簡從,單騎赴京。
與此同時,裴鬱藉著護送玄武國太子歸國的由頭,與華系舟押著謝聞知悄然取道鄞州。
官道上,宋斂嘴裡斜叼著一根青草,忽然勒馬:“阿願。”
他轉頭,目光灼灼:“待京城事了……可願娶我?”
賀願聞言,指尖在韁繩上微微一頓,旋即低笑出聲:“堂堂平華侯府嫡子,二品鎮北將軍,竟要下嫁我這個落魄郡王?”
話音未落,自己先搖了搖頭。
宋斂知道,賀願那雙含笑的桃花眼裡,始終藏著對情意的猶疑。
雖不知這心結從何而起,他卻願以畢生耐心,一寸寸化開他心上寒冰。
“此局終了,你我再不是易王與將軍。”宋斂忽然正色,“我要為白袍軍昭雪,還你清明山河,扶你登九重玉階。”
“後宮不得幹政。”賀願挑眉,“小侯爺是要棄了這身功名?”
賀願話音方落,宋斂已策馬貼近,伸手將他被風吹亂的鬢發別至耳後,指尖在他耳垂上輕輕一捏,低笑道: “功名算什麼?我若是真在意這個,又怎會至今才位及大理寺少卿?”
賀願一怔,隨即失笑:“猖狂。”
正是宋斂的意氣風發,宋斂的赤誠相待,讓他甘願捧出所剩無幾的真心。
宋斂大笑,揚鞭前指:“那我便猖狂到底。”
說罷,一夾馬腹,駿馬嘶鳴,如離弦之箭沖向前方。
賀願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唇邊笑意漸深。
此去京城,要麼同登青雲,要麼……共赴黃泉。
“跑那麼快做什麼?”他低喃一聲,策馬追上,“宋雲靖,你欠我的聘禮,可還沒給呢。”
風聲呼嘯,將兩人的笑語卷向天際。
遠處,京城的輪廓已隱約可見。
而鄞州小道上,裴鬱正勒馬停在一處山崖邊,遠眺京城方向,神色莫名。
“看什麼呢?”華系舟押著謝聞知走近。
裴鬱沉默片刻,淡淡道:“看風雲將起。”
謝聞知忽然冷笑:“你們真以為,憑宋斂和賀願兩人,就能撼動京中那潭死水?”
華系舟反手用槍杆敲在他背上:“閉嘴,階下囚沒資格多話。”
裴鬱眯起眼,望向漸暗的天色:“他們不是兩個人。”
“他們身後,是七千白袍軍的亡魂。”
賀願與宋斂勒馬於皇城之外時,正巧趕上早朝。
“到了。”賀願輕聲道。
宋斂忽然低笑出聲,笑聲裡帶著幾分懷念:“當日你初次進宮,可是穿著我那件繡著雲紋的生辰袍。”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促狹:“我把引路符交予你,你卻偏要撐著個病體搖扇子,活像個遊手好閑的紈絝。”
賀願唇角微揚:“當日小侯爺好生威風,竟把我與第一舞姬相較。”話音未落,忽覺袖口一沉。
宋斂整個人伏在馬頸上,指尖勾著他垂落的衣袖輕輕搖晃:“我知道錯了。”聲音悶悶的,卻像是浸了蜜。
賀願一怔,沒料到這人竟會這般作態。
他挑了挑眉:“知道錯了便要罰。不如……你也替我抄幾本《吳書》?”
“你很喜歡周公瑾?”宋斂的聲音忽然正經起來。
“美周郎,有勇有謀,誰人不喜。”賀願不假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