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慈耐著性子跟在他們後面,經過瞭如喜面館那條街,又穿過了兩條街道,最後拐進了一家細而窄的深巷。
這巷子林予慈之前從沒來過,外面看上去灰撲撲的,拐進巷口後才發現別有一番天地。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裡面的小飯館、理發店、網咖、賓館都還在營業,熱鬧極了,不遠處的角落裡甚至還有一家成人用品店,橙色門牌還閃著熒光。
徐引和另外兩個人徑直去了“明月網咖”,網咖門臉很小,門口有兩個人正蹲著抽煙,不用看都知道網咖裡面更加烏煙瘴氣。
林予慈猶豫了一會兒,很快就朝著明月網咖走去,走近了他才發現那個門臉裡面是一個細細窄窄的臺階,網咖在二樓。
一般網咖不是成年人才能進嗎?不是還要檢查身份證的嗎?徐引是怎麼進去的?
沒空思索那麼多的問題,他踩著一階階臺階上了二樓。
臺階拐了個彎,旁邊是一個很小的吧臺,吧臺裡面坐著的人剃了個青皮,不鹹不淡地瞄了他一眼,視線著重停留在了林予慈的衣服上。
因為同學聚會,林予慈今天穿了襯衫,外面又套著一件牛仔外套,這身衣服穿在誰身上可能都沒什麼問題,但穿在他身上,又出現在這裡,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那青皮也沒多問,叼著煙問他:“包夜麼?”
林予慈用目光迅速梭巡了一下四周,這家網咖裡擠了不少人,煙味兒、泡麵味兒和其他各種味道交雜著,燻得空氣難聞極了,林予慈很快就找到了目標。
“嘖。”那坐在吧臺裡的青皮不耐煩地說道,“到底上不上網?”
“我來找人。”林予慈說完話,也不管那青皮什麼反應,徑直朝著網咖角落的那一排位置走去。
王喜拿起了一塊抹布,隨意抹了一把桌上留下的瓜子皮:“今兒一定要讓他們看看,誰是孫子誰是爺爺。”
徐引落了座,把對面兒座位的煙灰缸拿了過來,問他:“約了幾點?”
“十點二十。”王喜接過了煙灰缸,抖了抖煙灰,“馬上到點兒。”
網咖裡的味道實在太難聞,徐引一直戴著口罩沒取下來,他皺著眉頭說道:“打完這一把我就回。”
“別啊。”坐在他右邊的大宇道,“我跟他們約了三把。”
“你們自己打,我……”徐引話還沒說完,不經意抬了下眼,頓時愣住了。
上週才一起吃過面的予慈哥,此刻突然出現在了網咖裡,並且就站在他的面前,兩人隔著一個寬屏顯示器,對方正沉默不語地看著他。
對上他眼神後,徐引人都麻了,趕緊扔下滑鼠,站了起來:“哥。”
旁邊的王喜瞅見這場面,把煙一摁,也站了起來,一臉熱情:“徐引,這你哥啊?哥哥好,認識一下……”
林予慈看都沒看那黃毛一眼,轉了身朝著外面走去。
徐引連忙跟他出去,大宇的座椅好巧不巧地擋著他的路,他伸手一把推開了,就怕自己出去晚了林予慈的臉色會更難看。
“遊戲遊戲!”背後的王喜沖他喊道,“馬上開始了!你去哪兒?”
“遊你媽。”徐引煩躁至極,“不打了。”
徐引覺得,今天誰來網咖揪他都可以,他老師可以,他媽可以,他爸也可以,大不了就是再挨頓打的事兒。
但他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他平時想碰見卻總碰不到的林予慈。
他跟予慈哥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從來沒見對方對誰發過火生過氣,但剛才在網咖裡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他明顯地感覺到予慈哥是生氣了。
林予慈在前面走,他就跟在後邊亦步亦趨,林予慈一直沒理他,既沒發火,也沒跟他說話,這比責罵他更讓他慌張。
他也不敢湊上去說話,只是垂著頭跟在後邊,手指緊張地在口袋裡摩挲著。
快到巷子口的時候,林予慈忽然頓住了腳步,徐引以為他終於要跟自己講話了,連忙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卻見林予慈只是從巷口攤販那裡拿了袋什麼東西,又繼續朝著巷子裡走去。
徐引實在是憋不住了。
予慈哥罵他也好,訓他也罷,他做了錯事,他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