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都是無可救藥的靈魂罷了。”姚野滿意地放下眼線筆,兩人透過化妝鏡無聲對視,半晌,忽然一起樂了。
“跟你嘮不出一句有用的。”左翌傑仰頭笑罵。
姚野轉過身,半靠在化妝臺上點煙。
“這兒不讓吸煙。”左翌傑半閉著眼。
“知道,我沒素質。”姚野吐出一口煙,向左翌傑遞來煙盒,“來一根兒?”
左翌傑伸出手,“來一根兒。”
倆人又無聊地笑了半天。
遲遲等不來化妝老師,他們就這樣肆無忌憚地窩在化妝間吞雲吐霧,抽得姚野覺得自己快睡著了。就在他覺得眼皮兒發沉,靈魂即將隨青煙一道昇天的時候,突然聽到左翌傑低聲道,“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姚野嗤地笑了,“你才發現嗎?”
“你早發現了?”左翌傑聲音懶洋洋的,帶著溫柔的倦意,讓誰聽了都覺得溫情,好像這人全心全意地愛著你。
但他知道這不是他的溫情,這就是他的聲音而已。
“你沒發現麼?”姚野從兜裡掏出喝一半的飲料瓶,往裡面彈了彈煙灰,“咱們剛認識的時候,哪次不是咱倆單獨出去喝酒,最後散場的時候桌上全是你的朋友?從來不見有一個重臉兒的。”
左翌傑不說話,姚野轉頭看他,“以前那些人呢?都玩兒散了?也不見你認識新朋友,回回都那兩張老臉,我都看膩了,為什麼?”
“為什麼......”左翌傑想了想,“他倆不如我耐看唄。”
姚野皺眉,不爽地抬腳踢他,“少他媽拉著我陪你深沉又他媽自己不正經,當我愛跟你扯這些酸了吧唧沒營養的?”
“哎冷靜冷靜......”左翌傑拍了拍褲子上的鞋印,“我......你讓我想想......”
他抬起頭,茫然地望著空氣中一圈又一圈緩緩上升又潛入混沌的煙圈,“以前,那種生活是真的讓我高興過。”
“那現在呢?”姚野忍不住催促。
“不知道。”左翌傑誠實地說,“我不知道。但我習慣了。”
年輕的時候他們總是被新鮮的人和事吸引,和這個人在一起,沒等對彼此産生什麼瞭解或羈絆,便又被新的人吸引。那時候遇見的每個人好像都有件與眾不同的華服,身上的氣質和背後的故事都那麼引人注目。可他現在越來越覺得人都是一樣的,拋開那件華服後每個人都那麼相似,都是人,又會有什麼不同?都吃五穀,都庸俗。
他迴圈往複在遇見、好奇、激情澎湃、相愛、瞭解或不那麼瞭解後分開。可不知為何他現在覺得有些厭倦了。
懶得再認識新的人,也不再對誰感到好奇,甚至不再因對方的長腿細腰姣好面容而動心。
他只是,一直覺得空虛。
“你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嗎?”姚野隱隱有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為什麼?”左翌傑虛心請教。
“因為你的生活沒有支點。”
“什麼是生活的支點?”左翌傑皺眉。
“熱愛的東西。”姚野越講越玄。
“難不成你有嗎?”左翌傑忍無可忍地看著他。
姚野用力拍了拍腳邊的吉他。
左翌傑不說話了。
“我愛音樂,宋頡愛攝影,郭柯林......不算在人的範圍裡面。”姚野接著說,“我敢說兩年前你肯定沒想過這些問題。”
“此話怎講?”
姚野卻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