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離天亮已經不剩幾個……
離天亮已經不剩幾個小時, 左翌傑也沒想到這個點兒還能在客廳和祖喻打個照面兒,更沒想到有一天“一臉熊樣”這個詞兒居然也能用在祖喻身上。
是的,一臉熊樣。當左翌傑努力睜著幹澀的眼, 頂著一張長出胡茬兒的臉走進家門, 還能把“一臉熊樣”這個詞兒放到祖喻身上, 已經充分說明瞭此人的狼狽程度。
左翌傑肩上搖搖欲墜的包終於掉到了地上,半晌才說出話來:“不是......你這是什麼情況?”
淩晨三點的房間如此安靜, 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和掛鐘走表的聲音。祖喻端坐在沙發上, 眼角和嘴角都有傷,好好一張臉青一片紫一片,像是剛打了敗仗的獅子王。
看到左翌傑的時候祖喻的眼神透著一種說不清的漠然,冷淡到讓左翌傑想立馬上前關心,卻又望而卻步地定在了原地。
不過左翌傑並沒有遲疑很久, 還是快步上前, 彎下腰仔細看了看祖喻亂七八糟的臉:“我去, 你臉怎麼了?跟人打架了?”
祖喻依舊看著他不說話, 不知道是單純地沒回過神兒,還是在想什麼, 任由左翌傑扳著他色彩繽紛的臉上上下下地研究。
過了半晌,祖喻微微偏過頭,打斷了左翌傑試圖掰開他牙齒,鑽進他嘴裡檢查傷口的動作。
“忙到這個點兒?”祖喻聲音啞得厲害, 聽不出什麼語氣。
“嗯......”左翌傑緊皺著眉,胡亂點頭, “剛錄完節目。”注意力仍在祖喻嘴角的大片青紫上,“哎,張開嘴我看看裡邊兒......”
而祖喻冷淡地推開他不依不饒的手, 起身往臥室走去,“行了,睡吧。”
“不是,那你這一臉傷是——”左翌傑還要追問,後半句卻已被祖喻關在了房門外面。
左翌傑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祖喻心情很不好,這是顯而易見的。
左翌傑走進臥室的時候,祖喻已經躺下了,連衣服都沒脫,背對著門口,彷彿背對著整個世界。
盡管萬分驚疑,但繼續盲目追問下去顯然不是明智的決定,黑暗中左翌傑嘆了口氣,去衛生間胡亂洗了把臉,也上床就寢。
睡前從包裡翻出錄制半途就沒電關機的手機,插上充電器,螢幕亮了,開機,接著蹦出了一連串的提示音——13個未接來電,全都是祖喻。
左翌傑回頭看了看祖喻的背影,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今天上午,律所裡忽然闖進來一個彪形大漢,一進來就嚷嚷著要找祖喻。
“祖喻律師在這兒嗎?我要找祖喻。”身形高大的男人衣衫破舊,面色陰沉地喘著粗氣。
一名離他比較近的助理小夥疑惑起身,道:“請問您找祖喻律師有什麼事?”
男人看向助理小夥,眼睛裡血絲密佈,像是幾天沒閤眼,氣勢逼人道:“有事兒你能解決嗎?”說著就向他走來。
助理小夥也慌了,不由後退,卻被飲水機攔住了去路。對方顯然來著不善,誰見過這陣仗啊?
好在祖喻及時出現,攔住了壯漢逼近的步伐,“我是祖喻,你有什麼事嗎?”祖喻看著壯漢的背影皺眉道。
男人聞聲轉過身來,祖喻愣了愣,也認出他來了,只是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被丫一拳頭掄翻在地上。
周圍的人驚呼四散,沒等大夥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壯漢已經按著祖喻痛扁了起來,要不是近處的同事們回過神兒來合力把人來開,祖喻覺得自己今天沒準兒真得被丫揍暈過去。
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奇怪男人在看到祖喻的那刻便猶如野獸附體,一遍又一遍嘶吼著讓祖喻“去死”和“把錢拿出來”。
直到警察趕來,助理小夥仍舊驚魂未定,警察詢問時臉色慘白地回答說:“應該是來搶劫的,我聽到他一直說讓祖喻把錢交出來......”
醫院裡,一名輔警陪著祖喻處理傷口,醫生試圖給祖喻的鼻子止血,被血浸濕的棉球扔了一個又一個,把白襯衫染得觸目驚心。
輔警道:“聽說那人是去你們律所打劫的?”
祖喻仰著頭,只能勉強沖他擺擺手,“那是我客戶......”說話間,鼻子裡的棉球又被血浸透了,鼻血嘩啦啦地流下來,祖喻只好緊急閉嘴,以免又喝到嘴裡去。
這事兒啊,還要從幾個月前說起。
幾個月前,律所裡來了個作風彪悍的老太太,說他兒子和人打架被抓了,要找有能力的律師把她兒子放出來。
案件起因大概是這樣的:
老太太和兒子生活在北方的一個縣城,兒子是個賭鬼,離過一次婚,一把年紀遊手好閑,沒什麼固定工作。案發那段時間在縣裡一家網咖當網管,晚上騎電動車回家的時候把一寶馬車後視鏡撞壞了。
寶馬車主自然要下車追責,但他不想賠償,嘴裡罵罵咧咧不說,還態度惡劣地推搡了寶馬車主。寶馬車主氣不過就動手了,於是倆人就你一拳我一腳地打了起來。
但顯然這個態度惡劣的肇事人常年混跡街頭,實戰經驗更豐富,順利把人打趴下以後就大搖大擺地走了,不過剛回到家沒多久,就被警察帶走了。
一審法院以故意傷害致人輕傷判了一年零三個月。老太太在法援律師的幫助下提起了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