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多變的。
這是一間狹小而精緻的單身公寓,臥室的衣櫃門上有一面古樸的更衣鏡,鏡前一位年輕人小心翼翼地用梳子梳理著自己濃密的黑髮,鏡中的面孔乾淨利索,生機勃勃,尤其那對靈動活潑的眼睛,讓人不由感慨青春年少的美好。
今天的王師傅,看上去最多隻有二十歲,眉清目秀,面容俊朗,是個理應在象牙塔中苦讀的大男孩兒,身上帶著濃濃的書卷氣,而當他換上一身單色的休閒服,背上帆布挎包後,就與那些隨處可見的大學生們別無二致。
忽而,更衣鏡上浮現出這樣一句話。
“臥槽,老王,真是你?你這是發情期到了?換了這麼鮮嫩的一張臉,不會是打算去騙炮吧?”
被稱為老王的年輕人笑了笑,伸手在鏡面上一按,鏡子上頓時出現了新的字跡。
“論騙炮的功夫,老風你才是專業的,下到純情學妹,上到霸道女總裁全都在授孕範圍之內,播種功力天下無雙。”
“再說一次,我從不騙炮更不播種。你不要這麼喪心病狂地汙人清白,你上次在深網論壇裡造我的謠,已經給我的聲譽造成了很嚴重的影響!”
“所以你失去聲譽能力了嗎?與你一見鍾情的文大小姐真是死不瞑目啊。”
“用文字來玩諧音梗,你比以前更無聊了啊!算了,不跟你閒扯,有時間出來吃頓飯沒?咱們可有段時間沒見了,我請你。”
“小別勝新婚,就讓這份離愁別緒醞釀得更深沉一些吧。另外,真想請我,就直接把飯錢打到這個賬號上……”
“滾滾滾,不想吃拉倒。對了,最近小心一點,天京城裡來了點雜碎,可能會不那麼太平。”
“……你這是在暗諷剛剛到天京定居的我麼?”
“靠,誰特麼知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天京?這幾年神神秘秘,完全聯絡不上。剛剛你忽然給我發通訊申請,我還以為是你被盜號了……說來,最近天京城裡發生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吧?”
“城裡什麼事?”
“你真不知道?算了,就當你不知道好了,但還是提醒你一下,銀河會近期會有大的動作,我認真建議你壓制攪屎的衝動,不要參與其中。這段時間我恐怕要全力以赴應對此事,顧不上照看你。”
“放心吧,我對銀河會那種下三濫的組織沒興趣。”
“那就好,等我忙完這陣再請你喝酒,多保重。”
“哈哈,該多保重的人是你吧,和文大總裁熱戀期間慘遭加班,敢問壯士尚能硬否?”
“凸。”
“看到你還能凸起來我就放心了。”
打完最後一個句號,王師傅就在鏡子上一拍,鏡面上的幽光完全暗淡下來,顯示不出後面的字跡。而鏡中人的笑容則逐漸變得燦爛。
“老朋友啊,看你還是這麼精神十足,我是真的放心了……”
說話間,笑容逐漸收斂。
“不過,銀河會的事情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昨天我開車入局,瀟灑的車技已經落入富蘭克林眼中,現在想要置身事外恐怕是不可能了。銀河會的人應該已經在路上,我得準備好招待工作了。放心,忙完這陣,我會請你喝酒的。”
說著,王師傅的腕錶一陣震動,來了一個訊息提示,他抬手看了,搖頭笑了笑,取下一面簾子遮住更衣鏡,長長伸了個懶腰。
“很好,接下來準備吃飯~”
——
下樓,上街,頭也不抬地揚手向路邊招去,恰到好處地攔下一輛路過的計程車。
“去天京大學。”
開車的司機是個典型的天京人,眉毛一揚就是一長串的開場白:“喲呵,兄弟你是天京大學的學生?得嘞,今兒託您的福,我也去上城區見識見識……去年我在上城區蹭了輛車,結果交管局把我的通行證給吊銷了,媽的老子當了四十多年的天京人,結果自家地盤反而進不去了。唉您說說,這上下城區的規定是夠操蛋的吧?像什麼天京大學、青竹大學,說是給全體天京人開放,可是丫修在上城區,你讓下城區沒通行證的人怎麼看啊,兄弟,這天京大學的學生學費生活費全免是吧?那用的都是國家的錢吧?國家的錢應該就是我們納稅人的錢吧?你說我們這幫納稅人是不是太虧了?”
年輕的王師傅沉默了一下,然後興致勃勃地接道:“沒錯,我一直認為華夏目前的稅收和公共支出制度相當不合理,去年我和導師還就這個問題做過調研形成了政策建議。我們認為上下城區制度早該進行改革,只不過相關政策一直被利益集團把持……”
王師傅對同行一向是非常熱情。
——
半個小時後,一輛破舊的浮空車在上城區天京大學正門口緩緩停了下來。後門開啟,一位神采奕奕的年輕人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