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忐忑坐下,心中不斷在想,李世民這是幾個意思,大半夜來找自己,肯定有十萬火急的大事,看他這架勢,似乎不太友好啊。
李浩坐下後,李世民一直在盯著他看,看得他渾身發毛,李世民看向他哪個部位,他就伸手擋向哪個部位,感覺像被一個坐地吸土的色女盯著看,有點羞恥。
李浩實在受不了李世民的眼光了,輕咳一聲開口道:“陛下,深夜來訪,不知有何大事?”
李世民淡淡道:“朕今日想到了一件事,心中無解,詩狂你聰明絕倫,一定能解朕之疑惑,所以朕特地來問問你。”
李浩趕忙道:“陛下儘管問,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李世民輕拍了一下大腿,緩緩問道:“當初,你為何有膽子打斷東宮署官的腿,你難道就不怕李承乾嗎?他當時可是太子。”
李浩聞言渾身一震,他有一種非常不好預感,聰明如他,立刻就想到了李世民的來意,看來李世民已經發現了,李浩趕忙鎮定心神,面色肅然地點頭:“怕。”
李世民眯著眼問:“既然怕,為何還要得罪李承乾,你可想過,得罪他,是什麼後果?”
“想過。”李浩微微抬頭,目露繾綣之色,慨然嘆道,“但胡家兄弟和臣的感情非比尋常,形如兄弟,他們是因臣受傷,臣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男兒生於天地間,有所為,有所不為,陛下若要因此事再次責罰臣,臣甘願受罰。”
“你當真只是一時意氣用事?”李世民狐疑地望向他。
李浩搖頭道:“陛下,臣並不是意氣用事,臣是經過慎重思考的,常言說得好,打狗得看主人,太子……前太子的狗,確實不能打,可臣當時也做好了受罰的打算,只要能為臣的兄弟討回公道,就算受再重的懲罰,臣也心甘情願,當然了,臣也知道,陛下只會罰臣,不會殺臣,這也是臣敢膽大妄為的原因。”
李浩說的十分坦誠,幾乎非常直率地描述了他當時的心裡想法,只不過他遺漏了一點,那就是,他知道李承乾當不了皇帝。
李世民聞言點了點頭,他也覺得李浩說得很坦誠,但他隨即又蹙眉道:“你當時就沒想過,把李承乾得罪了,他將來若是接了朕的位置,你該如何自處?”
李浩坦然道:“回陛下,臣想過,只是臣沒料到,前太子並不像陛下這般有容人之量,更沒想到他會如此心胸狹窄,臣原本以為,此事即便會讓前太子生氣,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會慢慢忘記,畢竟這件事也不算天大的事,卻沒想到……唉……”說到這裡,他嘆息搖頭,滿臉都是哀傷之色。
不得不說,李浩的演技已然出神入化,扯淡扯得連他自己差點都信了。
李世民聞言也不禁點頭嘆道:“你說得沒錯,承乾他……確實荒唐,也怪朕……沒能適時地制止他。”
“其實陛下有所不知。”李浩道,“在臣去庭州赴任的途中,遇到高昌數千大軍圍截,還好臣將那些高昌大軍打敗,捉住了他麼的主將,拷問之下得知,他們得到從長安密探發出的飛鴿傳書,說微臣奉了聖命帶大批軍餉前往庭州練兵秣馬,準備對高昌開戰。”
李世民聞言雙眉一擰,道:“竟有此事!”其實他確實知道此事,但高昌主將說的那番話,他卻不知道,因為李浩審問的時候,只有親信在場。
李浩點頭道:“確有此事,陛下當知,此訊息從長安傳出,而在長安城中,臣當時除了前太子之外,並未得罪其他人,當然,這只是臣的猜想,臣也不敢因為此事而對前太子有何不敬,畢竟他當時是太子,其實類似的事不止一件,臣都不想計較,因為臣還是想好好和前太子相處的,只是……唉……”他又嘆氣了,每次一嘆氣,那表情,那神態,那語氣,演技飆升到一個峰值。
李世民仔細想想,李浩似乎除了打斷東宮署官的腿之後,確實對李承乾再三忍讓,不再跟李承乾對著幹了,而李承乾卻暗中害了李浩很多次,李世民知道的就有好幾件,比如讓侯君集故意拖延,不去庭州救李浩,還有在雞叉骨中投毒,他現在甚至懷疑,讓李道宗之女下嫁吐蕃也是李承乾故意針對李浩,畢竟李屏是李浩的女人。
李世民望著李浩,忽然暗覺慚愧,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如此對李浩,而李浩卻一再忍讓,沒說過絲毫怨言,現在自己居然懷疑他,他真的很慚愧。
但慚愧歸慚愧,立儲可是大事,確定一個臣子是否忠心,也是大事,何況李浩不是一般的臣子,是文武全才的能臣,上馬能安邦,下馬能治國的那種肱股之臣,他必須慎而又慎。
李世民沉吟許久,問道:“你收稚奴為學生,是為了什麼?”
李浩聞言雖然心頭震顫,但臉上卻不表露分毫,道:“回陛下,晉王天真爛漫,有一顆赤子之心,這是臣在其他皇子身上看不到的,十分難得,正好晉王也崇拜臣,臣就順水推舟,答應收他為學生,臣也不怕跟陛下說實話,自從晉王殿下跟隨臣這段時間以來,臣並未教他任何學問,也未教他任何為政之道,只是教了他一些最簡單的做人道理,讓他繼續保持一顆赤子之心,臣只是希望,無論是誰最後繼承陛下的寶座,讓晉王能好好地活著,臣不希望當年的事……再發生在晉王身上,他是個好孩子。”
李世民聽到這句話,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李浩所說當年的事,自然是指玄武門事變,也就是李世民殘害兄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