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已滅,仙道已亡,武道在苟延殘喘,淪落為比賽和表演。諸子已經淪陷、諸神只能感傷,國學與哲學在紙醉金迷中游蕩。
初秋的清晨窗外鳥鳴清脆,街道上的氣溫也令人感到舒適。費揚努力的睜開雙眼,雙手搓了搓臉,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握緊雙拳拉伸了幾下,周圍的環境熟悉又稍感疑惑。
扭頭看了看四周,桌子上的iphone變成了一臺nokia,電腦的液晶顯示器變成了CRT顯示器。傢俱大多還是那些傢俱,但是佈局已經改變,房間的日用品也與以往有所不同。
“我靠,鬧什麼妖!”伸手拿過nokia手機,螢幕顯示2000年。“2000?nokia!”開啟房門,老媽在客廳摘菜,老爹在幫忙。不同的是白髮變成了黑髮,臉上的深深溝壑變成了淺淺的褶子。
“費揚,睡醒了?心情不好也不能喝那麼,吐得滿地都是。你還年輕,這麼喝傷身體,以後不能這樣了,去喝杯水。”老媽高玉蘭幽幽的說。
老爸費建國也在旁邊陰沉著臉瞪著費揚嘆了口氣道“回來這幾天,天天喝,今天別出去了,在家上網聽歌也行啊。”
側臉看了看旁邊的掛曆,砰!關上房門回到臥室。費揚把椅子調整了一下位置,開啟電腦。滴!…… 稍等片刻熟悉的win2k開機畫面蹦了出來。
短暫的瀏覽了幾個入口網站後,“這…… 真的是2000了,不是2020……”費揚深吸一口氣,把臉埋在手中,然後雙手使勁揉搓自己的頭髮。
《莊子》中寫到: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我,我到底是哪個……”“是夢了20年,睡醒了嗎?還是做夢迴到20年前?”“從四十不惑又回到了二十弱冠,我的老婆呢,孩子呢……”
從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重新變成了二十年前的自己,此刻的費揚腦海中暫時短路了。冷靜了片刻,費揚盯住眼前的掛曆。“這……”自己現在應該是不久前剛被燕京散打隊給“退貨”了。
此時的兩年前,費揚高中畢業,名落孫山。費揚打小斷斷續續學過拳,再加上出色的身體素質和街頭的豐富的“實戰”經歷,費揚的父母託關係找熟人,把費揚送進燕京散手隊。父母希望費揚能成為一名專業運動員,退役後能介面相關體育學院,也算為今後的生活有個出路。
“對的,是被退貨了”費揚喃喃自語道。因為當初隱瞞眼睛近視,在當了接近兩年的陪練後,終於紙包不住火,被查出是近視眼後,費揚帶著渾身的傷痛被退貨了。
費揚喝了口水,呆呆的望著牆上的掛曆,心裡狂呼這特麼到底是怎麼回事。二十年的經歷碎片轉瞬湧上心頭。
在“夢裡”的二十年間,費揚自散打隊退出後,讀了自學考試的大專,學的計算機資訊科技專業,當過IT工程師,轉行幹銷售,辭職開公司,倒閉再就業,再開公司,公司再倒閉……相親幾十次後結婚,生子。二十年裡最大的執念就是高考落榜與練散打被“退貨”。
費揚因為沒學歷但不想沒文化,中國國學、西洋哲學,歷史、經濟、計算機,中醫、西醫、心理學,粗通佛道儒,略知琴棋書畫。在工作與生活的閒餘,費揚上足了十幾年的家裡蹲大學,算是學富五櫥了。
費揚喜歡傳統武術,也喜歡現代搏擊,在“夢裡”被退貨後,繼續私下練習散打等現代搏擊,打熬身體。後來偶然的機會加入了當地傳統武術圈子,一法通萬法通,借鑑吸收了諸多傳武流派的散手單式,偶爾間學到秘傳的煉體法門,形成了具有自己獨特風格的現代武術散手。
連番的情緒衝擊,不停地地湧入了費揚的腦海之中,無數的疑問,不安與煩躁佔據了他的身心,他不由的呆了。
… …
這是2020年秋的一個月夜,費揚獨自駕車行駛在江源路上,今晚費揚約好了心意拳拳師陳勝斌師傅進行一次講手切磋,切磋的地點在陳師傅工作的水產倉庫。
陳師傅早年師從螳螂拳好手,後期又尋訪師太極拳、形意拳及心意拳各門的老師習武。多年來借工作出差的機會,尋訪國內好手名家,逐漸內外兼修自成一家。
這場切磋源自一次武術QQ群的辯論,費揚與陳師傅同在一個武術群。陳師傅內外兼修自視不俗,費揚則是傳統與現代互補取長補短。
在辯論中,拳友們就中國武術的實戰能力,以及傳統武術與現代搏擊到底是融合好,還是保持各自的純粹精煉好進行了一場辯論。辯論雙方各持己見,均無法說服對方。雙方最終約定,不如真正見面做過一場,手底下分高低、定輸贏吧。
涼風習習,夜色迷離,輕紗般的薄霧繚繞著公路。費揚駕車行駛了一個小時左右,左拐右拐來到郊區的一處水產倉庫,藉著昏黃的燈光駛入水產倉庫的大門。
朦朧月光映照著倉庫大院,倉庫樓頂的製冷裝置隱約有些嗡嗡作響,倉庫前邊是一座老式的二層辦公小樓。水漬斑駁的牆面上,有些青綠色的苔蘚痕跡,還有些枯乾的爬山虎,面朝倉庫入口的一側露出一溜窗戶。
水產倉庫的二層辦公樓下站著一人,定睛看去正是陳勝斌師傅。陳師傅中等身材,身高約有一米七出頭,龜背鶴形,耳目炯炯有神。見費揚把車停入車位,抬手向費揚晃了幾下。“費揚來了!怎麼就你一個?我以為你們得來三四個呢。”
費揚身高約一米八,此時人到中年有點發福,長得虎背熊腰,相貌儀表堂堂,眉清目朗還能看出些青年時的清秀英挺。費揚道:“呵呵,陳哥你好,我是來找你講手的,又不是來打架的,帶那麼多人幹嘛,就我一個。”
陳勝斌前頭帶路,二人進入辦公樓的大門。陳師傅道:“費揚,貴客上門,來來來,我這也沒什麼好招待的,水產倉庫就是不缺海鮮,我讓廚房準備了點夜宵,我們邊吃邊聊。”
費揚道:“陳哥太客氣了,咱倆在群裡神交已久,初次見面我也沒帶什麼禮物,不好意思啊。”
進入食堂大廳,食堂內乾乾淨淨,擺著幾排木製桌椅。中央圓桌上已經擺上了幾道海味一個身穿廚師服,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在上菜。廚師見二人走近,帶著一口濃重的膠東口音道:“陳經理,客人到了吧,幾個小菜剛好擺上桌,你們聊,我先去忙了。”
陳勝斌與廚師客氣了兩句,陳費二人來到桌前坐定。陳勝斌舉起筷子道:“來嚐嚐,這都是我們這的一些日常菜,不過口味特別鮮美,通常普通飯店裡吃不到的。”費揚眼前擺著一盤紅燒石斑,緊挨著的是香煎鱈魚和白灼北極蝦,另外搭配了一盤清蒸海螺和幾盤青菜。
費揚笑著客氣道:“哎呀,陳哥,我們就兩個人,這太豐盛了。”陳勝斌眯著眼微微一笑:“吃吧,吃飽以後,我們去我辦公室搭搭手,我都等不及了。”費揚心裡一沉暗暗道:“果然免費的宵夜不是那麼容易吃的。”
二人都有些心事,心不在焉的閒聊著,簡單吃過飯菜後,陳勝斌與費揚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二樓陳勝斌的辦公室。從門口往裡看擺設比較簡單,兩張辦公桌、兩張辦公椅、一張人造革沙發、靠牆豎著一排檔案櫃,辦公室靠門的這一側是約十來個平米的空地。
陳勝斌指了指沙發低聲道:“費揚,請坐吧。”然後徑直走到自己的辦公椅旁也坐下來,眯著眼睛,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費揚抬手按住沙發扶手慢慢坐了下來,抿了抿嘴,沒有說話。抬頭環顧四周一圈,費揚暗暗打量著整個辦公室的佈局,空氣中凝聚著一絲緊張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