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今年一中的分數線很高。”莊鑫峰斜眼一睨信口開河道:“我們二十中怕是隻有前兩名能夠考得上,大概你是過不了線了。”
莊鑫峰的爸媽都是各自單位的領導,訊息一向非常靈通,蒯蕊不得不通道:“哎呀!怎麼會這樣?”
雖然耿天鳴平時性格比較溫和,但卻是個順毛驢,又處於爭強好勝的年少輕狂,無緣無故被莊鑫峰言語擠兌下頓時犯起了倔,雙眼一瞪霸氣回懟道:“你們放心,就算二十中只有一個人考上,那也只會是我,不會是別人。”
莊鑫峰心裡暗罵:“看把你狂的,第一肯定是人家李穎,怎麼能輪得到你呢?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有道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兩個男孩互相不服氣,誰也看誰不順眼,一時間頂起了牛,無話可說下登時冷了場。
蒯蕊心思機巧,見此情形趕緊打圓場道:“我們三個要不來打牌玩吧?”
因為父母都是單位領導的緣故,莊鑫峰向來自視甚高,哪裡瞧得上一身土氣的耿天鳴,當下搖頭道:“不了,我還得去看電影,晚上我再來找你。”
說罷,莊鑫峰理都沒有理睬耿天鳴,丟下他跟蒯蕊道了聲別,推開門揚長而去。耿天鳴被他來了這麼一出弄得心裡也不爽,開口問道:“莊鑫峰經常來找你嗎?”
蒯蕊心裡一顫,連連擺手道:“沒!我跟他不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蒯蕊生得美若尤物,自然會有很多人惦記,為了她鬧出些爭風吃醋的事來也很尋常。
但是耿天鳴跟她並無感情上的糾葛,他可不想僅僅為了一個女同學的漂亮外殼,便輕易讓自己陷入到無休無止的麻煩裡,白白浪費掉兩世為人的天賜良機。
為今之計,最明智的選擇便是跟蒯蕊劃清界限,默默然敬而遠之。
想到此,耿天鳴便知趣的告辭離開。蒯蕊很有些不捨道:“再玩一會兒吧,反正他已經走了,不用怕他。”
“不了。”耿天鳴搪塞道:“我還得再去冷飲廠批發點晚上賣的雪糕,你也睡個覺休息一下吧。”
蒯蕊情知強留他不得,只能眼巴巴看著他逃也似的抱著冷飲箱匆匆跑下了樓。
下樓來到腳踏車旁,耿天鳴把冷飲箱捆到車後座上,開啟車鎖一推車立刻發現了異樣:“咦!?車胎怎麼癟了?”
大金鹿的前後車胎都癟癟如也沒了氣,耿天鳴定睛仔細一瞧,原來是車胎上的氣門芯不見了蹤影。氣門芯自己不會跑,不消問肯定是有人使壞故意拔了去。
“難不成是莊鑫峰乾的?”耿天鳴心裡直叫屈道:“我又不是你的情敵,幹嘛非要拔我的氣門芯?”
去找莊鑫峰對質,人家肯定不會認賬,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只能是自認倒黴。耿天鳴推著沒氣的腳踏車在市場邊找了一個修車攤,花了兩毛錢買了兩個氣門芯,又花了一毛錢打滿氣,這才騎上車回了家。
生活不易,謀生艱難。耿天鳴將人造革包裡的散亂零錢和硬幣一股腦倒在桌子上,一一理清後仔細核算了一遍。一天奔波下來,八十支雪糕賣出了七十四支,共計淨賺到了十一塊一毛錢。
“晚上再去賣!”首次賣冷飲初嘗勝果,看著紙上計算出的十一塊一毛錢利潤,收穫的喜悅早已讓耿天鳴忘記了疲累,只想著晚上再出去賺上它一筆。
下午五點鐘,臨近下班時間,耿天鳴再次來到冷飲廠買進了六十支雪糕,另外還大膽買進了十支雪人,一共花掉了十九塊錢。
九十年代初,老百姓的夜生活非常簡單,尤其是梁水這種三線小城市,除了電影院、錄影廳、遊戲廳、夜市和街心花園跳舞外,幾乎沒有其他的娛樂方式。至於大商場和公園,此時仍然是嚴格執行八小時工作制,到了點準時關門下班。
耿天鳴首先趕到了附近的光明電影院。剛把腳踏車停住,還沒等他醞釀出情緒來張嘴叫賣,一個又黑又矮的精瘦男子走過來喝道:“哎!那個小孩!誰叫你在這裡賣的?走!快走!”
耿天鳴見他既沒穿制服,也沒戴紅袖箍,便小心翼翼問道:“叔叔,我是勤工儉學,你就讓我……”
“我管你幹什麼的,快走!”男子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揮舞著手臂呵斥道:“你要是再不走,可別怪老子不客氣!”
耿天鳴猜不出他的身份,只得陪著小心道:“為什麼?不讓我賣可以,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男子見他不為所動,瞪著眼沒好氣道:“這是我的地盤,你在這兒影響我的買賣了。”
耿天鳴恍然大悟,原來這傢伙也是同行,意圖霸佔下電影院這塊風水寶地從而壟斷住全部的冷飲生意。
摸不清對方底細下,人單勢孤的耿天鳴不敢造次,勉強擠出幾分笑容道:“那我走!我走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