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各自的活動範圍、分享了軍中軍法吏後,呼倫、貝爾匆匆分別,各自奔向戰場的東西兩側。
很快,一道道或是高亢振奮或是鬼鬼祟祟的聲音自戰場之上接連響起:
“安達!你想吃飽飯嗎?你想讓全家人都吃飽飯嗎?和我一起去秦國吧!秦國的奴隸都不會被餓死,秦國的黔首更是好似活在天堂,我們為何要戰死在這裡?我們一起去過好日子吧!”
“哈土金萬騎,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全部戰死嗎?就連長生天都已凶多吉少、密仁扎木勒哈都已被奪走了神權,族人們的戰死還有什麼意義!你也不想你的族人們死後靈魂無處安放吧?走吧,我們一起去秦國吧,好死不如賴活著,大澤不幹則游魚不絕,一起投降吧!”
“朋友,你聽說過偽神嗎?也許你也多少接觸過偽神,聽別人說起過偽神,但你真的瞭解偽神嗎,知道偽神的思想嗎,祂的神職有怎樣的特質,祂有著怎樣的宏願,祂為什麼在全天下激烈的神戰中能脫穎而出,在通古斯也是如此?你有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些問題,也許你會說:‘安利是什麼,偽神又是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你……”
呼倫、貝爾不是在為了聯軍將士的生死而奮鬥,也不是為了秦國的利益而奮鬥,而是在為了他們自己的未來而奮鬥。
懷揣著得神明青睞、被神明委以重任、日後代神明牧民的美好幻想,呼倫、貝爾全速奔向一個個損失慘重或士氣崩潰的聯軍部隊。
而哈土金等同樣位高權重的東胡將領顯然也萌生出了和呼倫、貝爾相似的想法,出身於非通古斯部落的他們的想法甚至比呼倫、貝爾更加極端。
他們曾被通古斯擊敗,成為通古斯麾下的臣屬部落,不得不年年歲歲上貢財物牛羊,接受通古斯王的調遣。
今日他們又被秦國擊敗,他們為何不能主動併入秦國,成為秦國的一份子,騎在通古斯族的頭上?
而想要騎在通古斯族頭上的最快方法,就是說降更多敵軍,拉到更多人頭!
實打實的利益、拉人頭就能有好處的獲利模式、軍法吏們早已編造好的話術,諸多因素疊加之下,說降歸秦在戰場上形成了一股比之傳銷更恐怖無數倍的風暴!
斬斷左袖的聯軍士卒從兩千人擴充至八千人,而後迅速飆升至一萬人、兩萬人、三萬人!
當巴特爾再度回頭,就看到南線戰場的兵力佈置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半南線兵馬都已離開了原定防區,但卻既沒有衝向秦軍做決死衝鋒,也沒有士氣崩潰後的倉皇后退,反倒是在聯軍防線之內不停奔走。
更離譜的是,南線戰場的戰事已基本陷入停滯狀態,大半南線兵馬不再喊殺嘶吼,秦軍也不再接連擊鼓射箭,一支秦軍與一支聯軍擦肩而過,兩軍之間卻沒有爆發戰爭,若非雙方身上的甲冑不一樣,根本看不出這兩支兵馬乃是敵軍!
但若要說秦軍準備和聯軍和談的話,那些仍在吶喊嘶吼的聯軍將士卻仍在面臨著秦軍的狂攻猛射!
荒唐、怪異、離譜的戰場就這樣撞入巴特爾的眼球,令得巴特爾目瞪口呆、肝膽俱顫:“究竟是怎麼回事?”
“呼倫部怎的已經奔至本王中軍附近?本王令貝爾部去馳援呼倫部,貝爾部怎的正在奔赴北線戰場?”
“究竟發生了什麼!”
誠然,現在的南線戰場沒有爆發大戰,聯軍將士也不曾大量戰死。
但,聯軍將士大量戰死並不是最壞的訊息。
最壞的訊息是——失控!
而現在,自行奔走的南線戰場各部將士就已經脫離了巴特爾的掌控!
心頭不安愈發濃重,巴特爾沉聲喝令:“王庭衛兵接替額日勒欽部,繼續向北衝擊。”
“額日勒欽!速率你部兵馬南下,喚來呼倫、貝爾等將領質問。”
“迅速打探清楚南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額日勒欽趕忙右拳砸心:“遵命!”
目送額日勒欽轉向南線後,巴特爾擔憂的看了一眼南線戰場,便重又將目光投向北方,親自手持銅啄上前,嘶聲厲喝:“將士們,隨本王衝鋒!”
對南方戰線的擔憂轉化成為心頭忐忑,催動巴特爾愈發瘋狂的進攻秦軍北方防線,試圖在南方戰線的隱患正式爆發之前搶先在北方殺出一條血路,帶領殘兵逃回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