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很多事物都是雙面性的,有人討厭就有人喜歡,厭者對其是避之不及恨不得生而不見,喜者卻又是對其愛之深切巴不得沉浸一生……這可能便就是所謂的“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在白鹿書院的後山有一片桑樹林,這個時候正是桑樹成蔭,桑葚掛滿枝頭的最佳時節,可是與書院的其它地方相比,這裡反倒是學子們最不願意來的地方。
原因無它,只因為白鹿書院嚴格要求學子們不許採摘這裡的桑葚。桑葚紅豔豔黑黝黝,一看就惹人垂涎,可奈何有書院規矩在前,誰又敢頂風作案?一個非常誘人的東西,卻只能看而不能摸,這無疑是件非常惹人討厭的事情。那麼最好的辦法便是遠離這裡,眼不見則心不念。
而且說句實話,這片桑葚林裡除了那誘人的桑葚之外,倒也真還是再沒有什麼比較吸引人的地方,而且因為這裡終日人跡罕至的緣故,竟是逐漸成為了蟬的天堂。幾乎每一棵桑樹上面,都能尋找到蟬的身影,沒有心理準備的人一旦踏入這裡,首先就會被蟬鳴聲吵的震耳欲聾。
而相比於不許採摘桑葚這個規距的嚴格來講,不許捕蟬的規距則更是鐵律。
也有一些學子與教習曾經研究過這兩個所謂的規距,最後他們得出的結論是,因為他們的院長大人愛蟬,所以才不允許大家捕蟬、採摘桑葚。桑葚與蟬相比,只不過是一種愛屋及烏的表現,是擔心學子們在採摘桑葚的時候,打擾了棲息在這片桑葚林中的蟬兒。
可對於他們的院長大人為何如此愛蟬,大家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更令他們覺得難以理解便是,既然院長大人是這個心思,那直接將整片桑樹林劃作禁地不就好了,卻又為何並不限制學子們踏入此地呢?
這個問題甚至於在以往的幾年裡,還被書院的某些教習定為書院研究課題之一,而熱衷於這個課題的學子們竟然還不在少數。直至後來的某一日,有位學子在書院樓中無意找到了本前人手札,根據手札記載了蟬論之後,這個問題才逐漸有了答案。
這位記載手札的前人並未署名,手札開篇便記載了一種冰蟬:“在極北冰原的雪山之巔有一種冰蟬,此冰蟬蟄伏於雪山地底,一十七年方始出。以往十七年間,此冰蟬不鳴不飛,只是垂緌飲寒冰。待到第十七年圓滿之際,此冰蟬破冰而出,振翅欲飛之時,則颶風而至,振膜欲鳴之時,則雪山冰融……此冰蟬喚作‘一十七’,蟄伏之時,風雪不亂其心,蛻變羽化,則風雪退避。”
然後在這篇記載的後面又說道:“於蟬本身,黑暗也好,光明也罷,其實並不是它所在意的,在黑暗的地下,它不會因不見天日而抱怨自己命苦,而是默默努力拼命成長,在陽光下,縱有鳥語花香它也不會去過多關於,而是在心無旁騖的自我斯鳴……”
聯想起蟬的一生,從一開始只是一粒細小的卵,到鑽入黑暗潮溼的土壤中,開始長達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漫長地獄煎熬後,才能鑽出土壤活上一個夏天。
很多人瞬間明白過來,他們院長愛蟬是因為蟬性高潔,蟬之一生如同他們這些奮力向上的修行者一般無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們也是逐漸明白了他們院長大人的良苦用心,之所以不禁止他們進入桑樹林,卻又制定了那兩處規矩,其實就是想借以此林來磨鍊他們的心靜。
故,很多人也將此桑葚林稱之為磨心林。一時之間,書院開始盛行頌蟬之風,更是有學子隨身佩帶蟬形玉墜作自警之舉……而從那以後,這座蟬林也是逐漸成為學子心中聖地,等閒時分,他們更是不願來此擾蟬清寧,唯有察覺自己心中難靜時,才會來此洗滌心靈。
……
……
江野喜歡午飯之後去桑葚林裡睡覺,已經有了好一段時日。
最初起源是他某日心血來潮,想起了這片桑葚林的桑葚,可當他來到這裡準備採摘之時,卻被一在這裡靜思的學長及時發現制止,併為他講解了這番葚林與蟬的故事。
而聽完這個有關故事之後,江野也是有些啞口無言。那名學子所提及的手札,他倒是偶有印象,那是他曾經閒的無聊做打發時間閒寫的隨筆,他卻從未想到竟會給後人帶來這麼大的誤解,至於桑葚,他倒是想起了林秋涯這個小師弟好像是最愛吃桑葚,難道說,這便是林秋涯的愛屋及烏……只不是愛桑葚是真,蟬才是那隻所謂的烏鴉?
江野對此有些疑惑不解,不過經這麼一鬧,他倒是再也不好去採摘桑葚,畢竟他的名字在書院中早已是極為響亮,這種公然違背書院規矩的舉措,倒也真不好去做。
至於他後來喜歡去桑樹林,倒是因為別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為他在這裡睡覺的話,倒是沒人打擾,可以落個清淨。至少第五嫣然、鍾三郎、蘇山在得知他每日會來這裡之後,都對他投以了孺子可教的欣慰目光。而其它學子在得知他經常來這裡之後,望向他的眼神裡也是少了幾分譏諷,多了幾分尊重。畢竟,是沒有多少學子能夠天天忍受震耳欲聾的蟬鳴,還能一直堅持的。
雖然江野並不在意其它人對自己的看法,可這裡蟬鳴聲於他而言,倒還真不是什麼噪音,至少比起他那幾位好友的熱心勸言要舒服的多。
……
……
“好兄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我現在已經非常確認你那日對我們三個說你會考進白鹿洞,並不是在敷衍我們,而是你認真考慮之後,給我們的保證。我已經下注買了你不會被書院開除,不過自從你去了磨心林那裡之後,買你不會被開除的賠率倒是降低了好多……” 鍾三郎看著江野甚是欣慰道。
“那你贏了多少了?”江野笑言道。
“一點點。”
鍾三郎隨意說道,接著看著江野,壓低聲音道:“兄弟,接下來你可一定得考入白鹿洞啊!我全部身家都壓在你身上了,若是贏了,以後咱們兄弟各個可都是腰纏萬貫、衣食無憂,若是輸了,我可就只剩下傾家蕩產賣身還債了……”
“三郎哥哥,你在說什麼呀?”第五嫣然好奇道。
鍾三郎聞言左右看了看後,壓低聲音解釋道:“我現在也秘密開了一個賭局,那就是賭江野到底能不能進去白鹿洞。”
“是嗎?我要壓大哥哥贏。”第五嫣然一臉興奮道。
“我也買江野贏。”蘇山也是開口附和道。
“你倆小聲著點。”
鍾三郎看著江野繼續說道:“雖說你現在的舉動,大家都相信你不會被書院輕易開除,但是對於你能否考進白鹿洞,大家倒還都是持以否定的態度,到了現在竟無一人會買你能贏,大多數都壓的都是你考不進去,而你能考進去的賠率則是一賠一百……也就是說,目前我們三個堅決相信你能夠考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