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如是又與五代何異?無外乎就是萬把人對戰,何必還帶那般多兵馬徒增虛耗?”
周尚文的眼睛一瞪趕忙道:“可不敢不帶。”
“人家帶了,你不帶,對面膽子就大了,兵也是人啊,破鼓萬人捶誰又不知。”
“國朝開國一百年了,這九邊也都打了一百年了,韃子打累了,邊軍也打累了,這都快打成一家人了。”
“現如今也就只有廟堂上那幾位老爺還以為這長城兩邊一如太祖時那般涇渭分明瞭……哦,老夫倒不是說克終和張侍講你,你們畢竟還年輕,亦非長在邊關,情有可原。”
戎馬一生,周尚文看明白了最大的一個道理。
評書裡的家國大義都是扯淡,九邊那些字都認不全的兵,沒有那麼鮮明的立場,更別說是草原上了。
大家都是過日子的。
有便宜就佔,沒便宜就跑。
誰把兵當個人看,給夠了銀子,誰就能打勝仗。
張居正明顯鬆了口氣,只是周尚文卻又忍不住道:“不過張侍講也別高興的太早,就是這兩千兵,恐怕也沒那麼好調。”
這些家兵,雖然跟周尚文關係親近不少,但名義上,終歸是朝廷的兵馬,調動也是要兵部的調令的。
張居正忍不住笑道:“老將軍,這又有何難啊?”
“老將軍,您是不是忘了些事?”
周尚文懵逼的看著張居正。
“沒忘啊,宮裡太醫給開的藥都按時吃了。”
張居正聞言大笑不止。
“您是不是忘了,您此番入京,是為了給邊關將士討餉的了?”
周尚文一怔。
“朝廷不是……?”
張居正搖了搖頭。
“哎,老將軍,撫卹犒賞沒發,您沒討著怎麼回去見將士們啊?”
“再不發餉,將士們可就要來京討餉銀了。”
一頭霧水的周尚文迷茫道:“邊軍私自入京?那不也是死罪?”
張居正搖了搖頭。
“帶甲冑來,那是邊軍入京。”
“空手來,那可就成流民了,嚴閣老攔得了邊軍,能攔住流民嗎?”
這麼大個京師,哪天不來千把流民啊!
多上兩千人,跟多上一粒沙能有多大區別?
周尚文聞言頃刻之間豁然開朗。
“咱是不是還能明天去知會他嚴嵩一聲?”
張居正坐在一旁捋著鬍鬚笑道:“老將軍,這是您自己想出來的,張某可從未這麼說過。”
小院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周尚文在一旁更是笑的直不起腰。
“還得是伱們這些玩腦子的啊,哈哈哈。”
張居正慚愧道:“張某也是迫於形勢,形勢所迫啊……希望老將軍的這兩千甲士,永無用武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