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入內閣聽政。”嘉靖隨口道。
黃錦愕然道:“皇爺,國朝無此先例。”
“國朝還沒有商稅劃歸戶部的先例呢,叫嚴嵩添上這條,那些款項他便可以批了。”
“喏。”
嘉靖要在外廷留一個抓手。
——
商稅歸屬釐清,籠罩內閣的陰霾幾乎一夜之間散去。
而後便是晉商、徽商、齊商等各省巨賈入值廬簽字。
嚴嵩、徐階二人依次在借據之上籤下名姓,而後又加蓋了各自的公印、私章以及內閣、戶部兩個衙門的正印。
鄒望看著手中的借據,眼眶一紅,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徑自打在了借據上。
“君父、二位閣老如此心繫百姓,當真是蒼生之福啊!”
有了鄒望帶頭,聚在值廬中的各色商賈,亦是紛紛跟著“感激涕零”起來。
嚴嵩則是表情肅穆的朝著面前的商賈拱手道:“西北災民賴諸位矣。”
鄒望一拱手,而後下拜。
“盡心王事,是臣等之職。”
徐階、嚴嵩相繼上前攙扶起了這些商賈,鄒望伸出袖子,也顧不得許多在臉上抹了一把而後開口道:“二位閣老,我等這便去為災民辦差去了!”
“好,好,子升,咱們代西北災民們送一送?”嚴嵩看了側旁的徐階。
徐階沒有多說,便跟在了嚴嵩身後。
兩位閣老親自將這些商賈送出宮門。
出宮之後,這幫人都好似腳底生風了一般。
天街之上,隨處可見意氣風發的商賈。
“東湖,自上古以來,咱們經商之人,何時曾有今日風光?我本想我這輩子也便這樣了,只能指望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中舉入仕,光宗耀祖,誰成想咱們就這麼賺著銀子名利雙收了,哈哈哈。”華麟祥大笑道。
“此言謬矣!大謬!咱們這是為天子辦差,盡人臣之責!”言及至此,鄒望還不忘時時朝西苑拱手:“西北災民嗷嗷待哺,你我還是趕緊去辦差,方能不負君父、百姓此等重託啊!”
被鄒望訓斥了幾句之後,華麟祥也旋即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
內閣雖然簽了字,但那借據上寫的清清楚楚,何時何地,糧秣運解至何處都寫的清清楚楚。
這些商人也沒有在天街逗留太久,當即便奔赴各地開始忙絡了起來。
而天街遠處兩個稍顯落寞背影正有些羨慕的盯著這幫商人。
“嚴閣老,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倒是真的有幾分羨慕他們這幫商人了。”徐階無奈的嘆息道:“不必拋頭露面,最後即便是出了天大的亂子,也是你我在臺上頂著,他們只管大把的撈銀子,便可名利雙收。”
“子升終於明白這閣部的這把椅子不是這麼好坐的了?”嚴嵩輕嘆了口氣,亦繼續道:“子升啊,別看嚴世蕃、徐璠跟他們走得近,但只要你我一日在這個位置上,他們便不會將徐家、嚴家當成他們自己人。”
“收了這財帑權柄,君父也再不會如同往日那般信任你我了,現在你我才是真正的被架到火上烤了。”
語罷,嚴嵩便揹著手,徑自朝著值廬方向走去了。
所有的借據,全都是署的嚴嵩、徐階的大名,蓋的不是戶部的官印就是內閣的印。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司禮監的硃筆連動都沒動一下。
既代表著權柄丟給了內閣,也意味著一旦出了岔子,也跟嘉靖沒有一毛錢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