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走。”
說罷,寧玦便徑自坐在了囚車之上,任憑朱希忠怎麼說,都不再開口。
朱希忠長嘆了幾口氣後,這才重新趕著囚車折返金陵。
只是寧玦不知道,坐在樹上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張全,已然快將手掐進樹幹之中了。
“寧先生,您怎麼不早說您沒有脫身之法啊!”
寧玦是正四品的僉都御史。
先前在酒樓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張全還以為寧玦有脫身之法。
張全萬萬沒想到,寧玦打的是自己把所有罪過全都扛下來的主意。
“寧先生,您等著,您等著!張某就是豁出這條命去,也得把您救出來!”
天黑之後,張全這才從樹上爬了下來。
阮弼被丟進家裡減肥,胡山被押回了大牢。
朱載壡的命令經由太子行轅發出,直接便貼在了各大碼頭的外面,不過原本風平浪靜的景象,卻並沒有如同朱載壡想象的那般出現。
這些客商之間,並沒有太緊密的組織,就是平日裡聚在徽國文公祠裡吃吃茶。
只是共同的利益,正驅使著他們做著趨同的選擇。
在這個節骨眼上,運的越多,也就虧的越多。
既然如此,那便不如先不運,就地找倉庫將貨物給存下來,金陵城郊倉庫的租金一路水漲船高。
旁的貨物就地停下來,一時半會沒有太大的影響,但糧食不行。
一個惡性迴圈由此誕生。
碼頭上的力工越是能拿到這個工錢,商人虧的越多,商人們虧得越多,運進城的糧食便越少,運進城的糧食越少,這些力工的最低工錢便越要跟著往上漲,而他們的工錢一漲,糧價也就越高。
僅幾日之後,原本擦肩接踵的碼頭就這麼蕭條了下來,接踵而至的便是越來越多的力工被開革出了碼頭。
一場規模更大的民變正在醞釀。
最先察覺到不對勁的是錦衣衛。
“大都督,這是各碼頭的奏報,這些時日碼頭上蕭條了不少,城裡糧價也在跟著漲,應當是漲的比較兇了。”
陸炳不經意的接過秘奏,隨口道:“碼頭蕭條了不是好事嗎?不用革稅制了,咱們大家都好過。”
“糧價的事情再想辦法就……”
還沒等說完,陸炳便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邏輯關係。
碼頭蕭條,代表著力工的活計變少了。
糧價高,意味著力工們更難活命了。
倒抽了一口涼氣的陸炳,登時便將秘奏放在了書案上,而後吩咐道:“明日速將此奏遞給守備廳麥……”
還沒等陸炳說完。
陸炳的心中又是一驚。
“不對,現在就備車,我今天夜裡就要見到麥公公!”
“大都督,宮閘已然落了,麥公公應當已然……”
“廢什麼話,關了門那就去砸門!麥福今晚就是逛窯子去了也得給我把他拖出來!”
“喏!”
“另外去應天府跟五軍府留守司,盤查倉中餘糧,明日支攤放粥粥攤再增十五處。”
錦衣衛還從未見過陸炳如此慌亂的模樣。
只因陸炳想到了一個恐怖的問題。
古往今來,所有的民變,都是在城外的,因為造反的都是佃農,饒是陳勝吳廣,也是趕路趕了一半才決定造反。
民亂一起,無論如何,最開始時城池都是控制在朝廷手裡的,也藉此降低了平叛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