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老此議進退有餘,真謀國灼見。”徐階表情淡定,但端著茶盞的手卻仍在微微顫抖著。
靜悄悄的值廬,兩人不知道坐了多久。
許久之後,嚴嵩雙眼空洞的開口道:“時至今日,你我總算是同乘一船了。”
“嚴閣老也不必太過悲觀,或許朝中當真有大賢匿跡。”
“但願吧。”
嚴嵩、徐階、嘉靖三人都知道,朝中能有人拿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自然是皆大歡喜的結果。
如果實在拿不出兩全其美的方案,那此舉也能作為朝廷試探百官對新法態度的一個重要參考,即便是沉默,也是一種態度。
商稅的事情先是在翰林院、都察院開議,而通政司也下發了公函著各郡縣、州府同議。
只是自這天夜裡開始,東廠便日夜往返於通政司,另存一份州縣官的奏章,都察院、翰林院議事的章程也被東廠謄錄了下來。
——
江南的碼頭上也已然逐漸發生了變化。
已近飽和的碼頭率先停止了募工,繼而便逐漸傳導到了水織棉,棉紗。
“諸位,我家老爺吩咐了,織場暫時不需要這麼多人手了,過些時日會重貼告示,還請諸位到時候以新告示為準。”
“千里迢迢的到了華亭,怎的忽然就不用這麼多人了?你們早管著幹嘛去了?!”
被人迎頭一通痛罵的夥計亦是一肚子的火氣。
“各位,天地良心,又不是我們家老爺綁著諸位來的,是你們自己來的啊,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嗎?你們來了老爺就得要你們?。”
“那總得給條活路吧,我們連回家的路費都沒了啊。”
“諸位不行去看看別家呢?咱江南就是織場多,實在不成去碼頭也成啊,有一把子力氣,去哪還討不了條活路。”
織場的夥計們雲淡風輕。
只不過當這些力工們湧入碼頭時卻絕望的發現,這些商人就好似是商量好了一般,全都停止了募工。
在碼頭上,甚至還有一批力工被轟了出來。
就在劉家港內的一處酒樓之上。
阮弼端著茶盞細細的打量著每日聚在碼頭外面的力工。
“良臣,我估計差不多也就這樣了,這樣朝廷當真能在乎嗎?”
阮弼輕吹開茶梗,而後輕笑道:“差不多就這樣了?這才哪到哪?朝廷擴充套件碼頭的公文不是還沒下來呢嗎?”
“貼出告示去,自即日起,不募長工了,改募零工,一天十文錢。”
“這……剛革出去的人,咱們這不是又募回來了嗎?”
阮弼輕放下茶盞而後笑道:“可一天十文錢,便宜多了啊,長工是幹,難道零工就不是幹了嗎?些許氣力活計耳。”
“妙啊,零工募進來,還能再革一批長工出去。”
阮弼泯了一口茶而後道:“我可沒這麼說過,都是諸位腦筋靈光。”
當天夜裡,不少碼頭便貼出了新的告示。
只不過當那些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的佃農們聽清工錢之後,漆黑一片的碼頭外卻是重新恢復了寂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