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免了佃戶的徭役,縉紳又把徭役加給了佃戶。
凡是見過地主收租子的人,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到。
但這些話是不能在朝廷說出口的。
饒是徐學謨,也被海瑞頂的啞口無言。
海瑞這才繼續道:“既然攤丁入畝沒有毛病,那朝廷便不能因噎廢食,既然是德政,找出病根以根治便是,何故朝令而夕改,失信於民?”
看著海瑞的模樣,嚴嵩朝著身後的徐階輕聲笑道:“子升,我大明朝人才濟濟啊。”
徐階愕然。
不待徐階開口,嚴嵩的眼神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徐階的心中登時便油然而生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子升,這世間事有可以忍者,有萬不能忍者。”
“嚴閣老此話何意?”
徐階話音未落,嚴嵩便已然從身後的圓凳上站起身來,憐憫的看了一眼暈倒在地的王世貞,而後便徑自跪倒在了王世貞身旁。
“君父有君父的難處,但老臣以為,拳拳之心不可負,這些人,終究還是念著朝廷,忠於陛下的,煩請高公公通稟一聲,老臣嚴嵩,跪請聖垂。”
嚴嵩這麼稍微一動,便將海瑞方才那幾句話給壓了下去。
語罷,嚴嵩還不忘看了一眼徐階。
“子升,愣著作甚?你我身為閣臣,自當做百官表率啊。”
不是我幹什麼你徐階就跟著幹什麼嗎?
說伏闕我就伏闕。
你跟吧。
嚴嵩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便集中到了徐階的身上。
“嚴閣老……”
最懵逼的就是高忠了,好好的小凳子坐著,這麼怎麼說跳反就跳反了?
嚴嵩已然猜到了嘉靖的意圖,無外乎就是想讓這幫貴人覺得自己已然勝券在握了,好放開手腳去給新政使絆子。
那最能讓這幫人得意忘形的事情,莫過於自己跳反。
事後嘉靖的刀落到他們頭上了,回過味了也對嚴嵩沒什麼損失。
反正這幫人對自己的好感度也沒有下降空間了。
但嚴嵩能這麼攪,徐階不能。
因為這群人就是徐階的基本盤。
嚴嵩這麼一跪,那些伏闕計程車大夫連今日是為什麼事來的都快忘了,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了徐階。
徐階就這麼被嚴嵩架到了火上。
糾結了許久之後,徐階最終還是頂著眾人的目光閉上了眼睛。
挨兩天罵跟挨一輩子罵徐階還是分得清楚的。
看著杵在原地當稻草人的徐階,嚴嵩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
而後便徑自帶著百官跪請了起來。
“恩師,您!”
徐學謨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徐階。
在這些清流們眼裡,徐階已然背叛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