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嚴嵩的咆哮聲,嚴世蕃似乎心裡早就有所準備了,進屋時手中還拿著一摞賬本跟一個算盤。
“爹,您要說什麼我都知道。”
嚴嵩也不顧嚴世蕃的聲音,開口便怒斥道
“戶部的銀子,那是朝廷的,你說拿出去便拿出去,他陶家若是出了事端,你又待如何收場?”
“爹您別急。”
“放肆,我焉能不急,虧了國庫的銀子,就算是把你的人頭都賠上,能換回來幾兩?”
“兒子都說了您別急嘛,您知道陶家現在產業有多大嗎?”
“這是他家產業大不大的事情嗎?朝廷,天下,君父……”
“爹,他陶家在外面接的銀子可是年息一分啊!”
看著嚴世蕃這幅貪財的模樣,嚴嵩是打心眼裡的恨鐵不成鋼。
“孽障,孽障……”
嚴世蕃手中的算盤不住的撥弄,不待嚴嵩說完,嚴世蕃便舉起了手中的算盤。
“爹,能看的帳我都算過了,整個東南,現如今至少有百萬生民要仰陶家鼻息過活,是謝家把咱們這麼多家串了起來,陶家每年進賬至少四十萬兩銀子,怕甚?”
廳堂內登時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嚴嵩知道出海賺的銀子多,但是嚴嵩萬萬沒想到,光一個陶家每年就能在海上拿到這麼多銀子。
跟乾隆朝不同,乾隆那是知其所以然而掩耳盜鈴,對於此時的大明來說,依舊停留在鄭和下西洋時帶回來的記載之上,西洋即降,放眼天下,整個西洋,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帖木兒就可以橫掃的,哪怕是這個帖木兒也早在百年前土崩瓦解。
看著自己老爹怔在原地的模樣,嚴世蕃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爹,什麼叫尾大不掉?這就是尾大不掉!哪怕是朝廷……”
不待嚴世蕃說完。
“啪”的一聲傳來。
嚴嵩抬起一巴掌便狠狠的抽在了嚴世蕃的臉上。
“你還知道朝廷?!你眼裡還有朝廷嗎?”
“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南北亂世嗎?陶家有錢又能作甚?朝廷有百萬雄兵,他陶師賢闔家全算上,能頂幾個衛的兵馬?!謝家的下場伱難道不知道嗎?!”
嚴嵩激動的站起身來,指著嚴世蕃的鼻子怒罵開來。
“還百萬生民仰陶家鼻息,大明百姓頭上,只能有一片雲,那就是皇上!”
被嚴嵩抽了一巴掌的嚴世蕃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回過神來。
良久之後,嚴世蕃將手中的賬本一扔,蔑笑道。
“爹,我說的這些帳都是我自己算出來的,連他陶師賢自己都不知道陶家現在究竟養活了多少百姓,朝廷如何知道?”
“現在朝廷不知道,不代表將來朝廷不會知道,陶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你以為這滿朝文武都是傻子不成?!”
嚴世蕃冷笑道:“爹,一分利,足以讓天下商賈望而卻步了,只有在朝中為官,才有膽子借陶家的銀子,也只有樹大根深,才能碰到真正的海利!”
嚴嵩的眉頭逐漸的緊蹙起來,死死的盯著面前的兒子。
“你想做什麼?”
嚴世蕃近乎癲狂的看著嚴嵩。
“彼可取而代之!”
陶師賢也好,嚴世蕃也罷,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做通貨緊縮,更不知道這麼做會把大明變成一個白銀無底洞。
出於對皇權的畏懼,他們發現了只要把利息拉的足夠高,就足以讓天下的商賈對這一行望而生畏,同樣還能將出海的規模控制在“自己人”手中從而讓朝廷察覺不到他們,草芥之民只能乖乖的跟在他們的羽翼之下或是下海投了汪直做那殺頭的買賣。
他們要的也只有安全,穩定。
當然,他們更不可能知道,在幾百年後,會有一個叫保羅沃爾克的洋人,用同樣原理的手段,挽救了另一個龐大帝國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