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空這幾天在家裡的日子可不舒心,因為租家政機器人的事,小蕊對他一直沒有好臉色,說話動不動夾槍帶棒的,到了週日這天,他痛定思痛,決定請小蕊和以真去希林市時光博物館遊玩,小蕊在歡呼雀躍了幾秒後,又嚴肅的告訴他:“老馬,你這次錯誤太大,想透過一次賄賂就改變我對你的看法,是不夠的。”
其實,小蕊去時光博物館已經多次了,但裡面人氣最旺的分館—“衝出白堊紀”卻一直沒能進去,這個分館只允許18歲以上成年人才能進入,戴上AR眼鏡,穿上感應戰服,手持鐳射模擬槍,或單人或組團,在白堊紀的原野間、森林中和海灘上,和陸地上的恐龍、天空中的翼龍、海中的滄龍作戰,因為總有一些十六七歲的少年想著法子混進去,博物館本著“堵不如疏”的策略,終於在去年,面向12歲以上少年,新開了一個“狂野侏羅紀”的分館,馬明空這次帶小蕊去的,就是這個新開分館。
三人買了票,領了裝備穿上,然後在入口處排隊等候,“等1小時玩1小時,太划不來了。”小蕊嘟囔著,她看著長長的隊伍,熱情有點下降了。
“先看看遊戲,熟悉環境和玩法,一會進去立馬上手,1小時當2小時玩,你看其他小朋友都是這樣。”馬明空拍拍小蕊的頭,把手機遞給她。
“我不是小朋友了好不好!我都13歲了!”小蕊有點惱怒的晃了晃頭,兩根小辮一甩一甩的,推開他遞過來的手機,拿出自己的手機,戴上AR眼鏡,玩起了“狂野侏羅紀”的同款遊戲。
好在三人並沒有真的等上1小時,因為不斷有女孩子提前從館內退出來,小蕊輕蔑的看著這些嚇的臉色蒼白、嘰嘰咋咋小跑出來的女孩子,對馬明空拍著胸脯道:“虎父無犬女,老馬你放心好了。”
小蕊沒有吹牛,一踏進館內,便如脫韁之馬駒,更如初生之牛犢,一溜煙的衝進了蕨類沖天的茂密森林,混忘了剛才三人商量了好半天的團隊合作策略。馬明空一伸手沒拉住她,耳聽的四下裡全是連恐龍的低鳴吼叫聲都掩蓋不住的少年們的喊殺聲,不由的擔心起來,以真在一旁笑道:“不用擔心,她膽子大的很。”
馬明空暗想,一點團隊合作精神都沒有,膽子大有什麼用,見右側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邊,立著七八個大人,估計也是被跟丟的家長,便招呼以真快步走了過去,一問之下,果然都是,他環顧四周,但見一片廣闊的原野,左邊是小蕊竄入的森林,前方一片銀光粼粼的無邊湖面,翼手龍展開巨大的薄膜翅翼順風滑翔,幾聲咕咕叫,幾隻模樣古怪的小恐龍從石頭邊上的羊齒草叢中警惕的探出頭,馬明空的AR眼鏡上顯出“樑龍幼仔”,這幾隻小樑龍見這些成年人立在那裡自顧自的聊天,沒有顯示出對自己的任何興趣,只好又叫了幾聲,縮回頭去。
過了會兒,大地忽然一陣顫抖,遠處似是有萬馬奔騰而至,眾人都吃了一驚,齊轉身看去,只見一群四腳劍龍從森林中沒命似的逃了出來,撞倒無數樹木,泥土混著殘枝斷葉一路被踐踏著飛濺而出,跟在後面的是一群揮舞著棍棒的少男少女,領頭的一名少女,頭髮散落,口中“駕駕”呼喝,竟是騎在一隻劍龍身上,但見她單手抓著劍龍背上骨板,奔到跟前,跳了下來,踢了它一腳,道:“沒用的東西,去吧。”那劍龍竟似聽懂人言,如逢大赦般的飛馳遠去。
馬明空定睛一看,那少女竟是小蕊,只見她紅光滿面,氣喘吁吁,笑道:“太好玩了,老馬,他們說我是第七個騎上恐龍的人,前面六個全是男孩,一會兒再捉一隻玩兒。”
“這些恐龍都是虛擬投影,你如何騎得?”馬明空目瞪口呆的說道。
“老馬,你傻了呀,我也是虛擬的啊,我一進來就大殺四方,圈養了五十頭樑龍,不到一刻鐘就免費升級了,我現在元神出竅,不必和你等凡夫俗子多言!”她說著,拔腿就要走,似是想起什麼,又回身道:“老馬,真真阿姨,我不用你們在這裡陪,你們要是無聊,就去隔壁玩你們大人的遊戲吧,晚上七點,我們在出口那裡匯合就行了。”又叮囑馬明空:“老馬你是老公安了啊,別給自己丟臉。”
馬明空看著她奔跑的背影,搖著頭嘆了口氣,轉念一想,小蕊說的也有道理,本館為了安全,設定了恐龍不攻擊成年人以便讓成年人可以在必要時保護受驚嚇的未成年人,自己這麼站著確實百無聊奈,便邀以真同去隔壁的“衝出白堊紀”,以真想了想,微笑道:“‘衝出白堊紀’和這裡大同小異,只是多了開槍射擊,有個館人比較少,‘今古大戰兵馬俑’,不如我們去那裡。”
兩人重又買了門票,換了一身裝束,一進館,就見血紅色的天空下,一望無際的黃土戈壁,零星散落著一些植物,塵土飛揚間,淡紫色的鐳射縱橫,六駕戰車攆著一群人四下逃竄,不時傳來慘叫聲,卻是戰車上的秦軍士兵手持長矛長戈刺中玩家後,來自感應戰服發出的模擬叫聲,馬明空對周以真低聲道:“你背靠著我,跟在我後面,那邊有幾棵樹,我們先過去那邊。”
兩人彎腰摸了過去,到得跟前,卻見最大最粗的那棵棗樹下,有一人躲在那裡,見馬明空他們過來,舉槍道:“你們不要過來。”
馬明空見那人約莫三十來歲,隔著AR眼鏡都能看到一臉的緊張,笑道:“人多力量大,不如我們三人組團。”
那人想了想,便同意了,三人自我介紹一番,那人自稱“大偉”,三人又商量了下打法,決定先去前方的一個關隘,那裡居高臨下,還可以補充彈藥。玩家買票入場,依票價的高低,獲得的彈藥數量和防護等級也是不同的,大多數玩家買的都是中等票價,要在這館內熬過1小時,必須要設法補充彈藥。
三人背靠背依成三角形,在馬明空的指揮下慢慢向前移動,剛才那幾架戰車已經散去,他們最要提防的,是散在四周手中彈藥已所剩無幾的其他玩家,搶,也是這裡補充彈藥的一種手段,果然,他們沒走多遠,便有六個人圍了上來,領頭一人身穿黃衫,說道:“你們兩個是剛進來的吧,彈藥充足,勻一點出來。”又指著周以真道:“把你的彈藥全拿出來,我們保護你。”
馬明空一伸手把周以真的槍拿在自己手中,道:“即如此,大家一起走吧,前面關隘口那裡有補給。”
那人瞪著馬明空看了幾眼,道:“前面的補給已經被清空了,還有半小時才會有新補給,希望你們能撐到那個時候。”一揮手,領著餘人慢慢退下。
馬明空知道這裡允許玩家間互相打冷槍,把槍還給周以真,道:”這幾人定不會罷休,大家小心。”
周以真不接,說道:“我也不會射擊,要不槍你拿著吧。”馬明空想想也是,雙槍互碰,將以真槍裡的100次射擊彈藥傳了80次給自己,仍讓她拿著那把槍。
又行了十來米,至一水塘邊,有幾個穿古代服飾的兒童在此玩耍,周以真見他們可愛,略一停頓,就聽一聲槍響,腿上中了一槍,馬明空急拉她臥倒在地,大偉也跟著臥倒,那幾個兒童受了驚嚇,尖叫著一齊逃走了,以真趴在地上,伸了伸腿,奇道:“一點都沒疼。”大偉冷冷的道:“當然不會疼,不過你身上的血腥味會引來秦軍。”
馬明空抬首看去,見不遠處有一小土堆,雖然不高,也略勝於無,便招呼兩人趕快過去,也顧不上隊形了,離土堆還有五六米,就見土堆後探出一人,端著槍,正是剛才那黃衫人,喝道:“槍先扔過來,便讓你們過來。”
馬明空大怒,心想剛才打中以真的,定是這夥人,正要答話,耳中傳來一聲低低的馬鳴,回頭一看,卻見五個秦軍騎著戰馬,慢慢跨過水塘,向這裡一步步的逼近。
“恕不奉陪!”大偉大叫了一聲,轉身向遠處稀稀疏疏的灌木叢裡狂奔而去,五匹戰馬忽地撒開四蹄急速奔來,竟越過馬明空和周以真,跟著大偉追去。
馬明空見戰馬離他越來越近,耳中又傳來大偉的呼救聲,心有不忍,對準那幾匹戰馬連開數槍,那黃衫人楞了一下,也終於率眾一起射擊,四名秦軍紛紛落馬,最前面的戰馬一聲長嘶,踉踉蹌蹌又奔了幾步,終於轟然倒地,卻聽的大偉一聲慘叫,竟是那馬背上秦軍倒地前奮力一探,手中長戈刺中了大偉。
AR眼鏡中,大偉的頭像閃了兩下,接著標示出遊戲結束,最後頭像便消失了,馬明空嘆了口氣,瞪了黃衫人一眼,對以真道:“我們還是快點去關隘口,那裡相對安全點。”
兩人行了幾步,馬明空忽覺哪裡不對,轉身看去,只見數十米外,那幾個秦軍和戰馬已然消失,大偉卻也不見了蹤影。按理,玩家遊戲結束,都要儘快離開,可這四下裡除了遠處那片灌木叢,再無躲避之處,他跑的再快,也絕不會一下消失在眾人視線中,而既然遊戲結束,也絕無一個人再躲進灌木叢的理由。
馬明空大叫了一聲“大偉”,曠野中除了風聲,再無其它聲響,不由警覺起來,低聲對以真道:“過去看看。”
黃衫人和他幾個同伴也覺事有蹊蹺,也一起跟了過來,不知誰踩到什麼軟軟的物事,低頭看去卻是褐色砂土,奇道:“這是什麼?”,接著又有一人似是絆到什麼,差點摔倒,那人忍不住伸手就要摘掉AR眼鏡,耳中和鏡面上同時傳來了系統提示:“為保證遊戲體驗,請勿摘除眼鏡。”
那人楞了一下,終於還是摘掉眼鏡,低頭看去,不禁尖叫一聲,驚呼道:“這是誰?!”
眾人聽了,紛紛摘掉AR眼鏡,低頭看去,竟是那大偉一動不動的仰面躺在地上,胸口血流不止,身下的泥土已染成一片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