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宇說到這裡,臉角不由得跳了跳,此刻,案發當時那個瘋狂的畫面,彷彿電影一般,極其清晰的出現在了每個人的腦海之中:一個身體素質遠遠強於自己的人,完全陷入了瘋狂之後,騎在自己身上,令自己完全無法動彈。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一把瘋狂的菜刀,一次次猛烈而又密集的揮舞在自己的臉上。
在座的眾人,臉色都不由得為之一變。他們雖然都是常常面對腥風血雨的警察,但一想到這樣恐怖的場景,心裡還是難免有些打鼓。
秋宇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腥紅的血液,如同泉水般湧出,噴濺在沙發的各個角落,又隨著菜刀的揮落而四濺。血液不斷的沾染在菜刀和握著菜刀的那隻手上,隨著揮舞,甩落在四周。”
“就在胡明遠已經徹底絕望之時,餘成東灌進嘴裡的整瓶甲胺磷終於發作了。他的體內,傳來劇烈的疼痛,讓他整個身體完全癱軟了下去。胡明遠本就在拼死抵抗,壓在身上那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有了明顯的鬆動。他拼命掙扎著,將身上這個癲狂至極的瘋子掀到了地上,想逃出這裡。房間裡燈光明亮,可他眼前卻是一片漆黑,根本分不清方向。而且,受到如此嚴重創傷的他,更是根本無法站立。”
“才剛剛掙脫出魔掌,他便也摔在了地上,腳上穿著的拖鞋,經過剛才的那一番瘋狂,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裡,他只能拼命摸索著朝外爬去。身邊同樣爬在地上,身體充滿了痛苦的餘成東,發現他想要爬出去,又拼了命般過來撕扯。此時的胡明遠,已經快要爬到了門口,而餘成東,也是爬在地上,處於胡明遠身體的右後方,兩人都是頭朝向門的方向,腳朝向房裡。胡明遠想要掙扎著爬出去,而他,則是拼了命要將他拉回來。”
“在這個過程之中,餘成東依然沒有忘記,頻繁的揮動手中握得死死的菜刀。只不過,現在的餘成東,由於毒發,早已沒了剛才的力氣,而且,身體的動作也是越來越遲緩,越來越無力。胡明遠的後背、手臂後側、大腿後側的那些砍傷,就是這個時候形成的。為什麼都偏朝了屍體的左側,正是由於兩人之間的相對位置而造成的。胡明遠在左,餘成東在右,兩人緊貼在一起,揮刀的時候,胡明遠的身體左側,成為了最方便砍擊的位置。”
秋宇說到這裡,抬頭看著張愛軍,緩緩說道:“局長,你剛才提的第二個問題,在這兩人都爬在地上,一個要掙扎出去,一個要拼命拉他回來的過程之中,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你的意思是,胡明遠向外爬的時候,餘成東將他向里拉,這個過程之中,胡明遠的褲子被拉了下來。他身上那條大短褲,並不是自己脫下來的,而是兩人在糾纏的時候,被餘成東拉下來的。”張愛軍聞言,已經明白了過來,臉上充滿了讚賞之色。
秋宇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認真說道:“就是這個意思,而事實上,也應該就是如此。”
“如果照你剛才的分析,那為什麼餘成東只是身上有血跡,而鞋子上沒有,也能得到合理的解釋了。”張愛軍又笑著說道。
“確實如此,整個過程之中,餘成東的鞋子根本就沒有沾染得到血跡的機會。”秋宇苦笑了笑,又嚴肅的說道:“其實,兩人這樣掙扎了一小段時間,胡明遠還活著,餘成東就已經不行了。大家注意沒有,他當時的死狀,握著菜刀的右手前伸,左腳伸直,右腳向前彎曲。這個姿態,其實就是一種往前爬行的姿態。他在臨死之前,心裡都只保持著一個信念,絕對不能讓胡明遠給跑了,必須要砍死他。”
“死者胡明遠,正是由於餘成東已經不行了,才終於得以爬出二號房間。房間門檻外側、門框外側的下端,為什麼有擦拭狀的血跡,還有血手印,就是胡明遠爬出來的這個時候留下的。他爬出去之後,失血過多的他,也快要不行了。在門口院子那裡,他渾身是血的掙扎了一會兒,由此,在那裡留下了大量的擦拭狀血跡,以及帶有衣服花紋的血印痕。最後,他才掙扎著坐到了藤椅上,並且死在了那裡。”
“胡明遠為什麼臨死還要爬上藤椅,坐在那裡。我認為,他也許並不知道自己會死,也許,只是坐在那裡能讓自己舒服點,也許,他就想死在那個地方。死者已去,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咱們是根本不可能猜測得到的。我想說的是,不管怎麼樣,不管他是什麼目的,總之,他是自己爬上去的藤椅,並不是別人把他放在那裡的。”
“根據現場勘查和檢驗鑑定,我們只能推理出這麼一個最為吻合案發當晚真實情況的結果。我想,這應該也是唯一的一個結果。這個結果,就是事實的真相,唯一的真相。”秋宇說完,目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便不再說話。
會議室裡再次變得安安靜靜,眾人紛紛緊鎖著眉頭,思索著秋宇剛才所說的每一個細節。
過了好一會兒,張愛軍抬起頭來,看了看眾人,大聲說道:“這起案件,兩人居然鬧到這種不死不休的局面,到底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我們到現在還一無所知。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需要繼續,大家有持不同意見的,就趕緊提,如果沒有的話,請錢副局長安排接下來的工作。”說完,他看了看眾人,見大家都有說話,便朝身邊的錢治國微微點了點頭。
錢治國見此,看向眾人,緩緩說道:“既然大家對現場的分析和復原重建沒有意見,那就是說已經同意了技術這邊的觀點,我個人也表示贊同,沒有不同意見。接下來,我對下步的工作,做一個安排......”
下午剛一下班,秋宇就匆匆趕了回去。他之前接到趙麗玲的電話,讓他趕回去吃飯,她又做了一些好吃的東西等著秋宇。情人眼裡出西施,何況這個情人,本來就是個西施,還是個願意為自己做飯的西施。也許,在別人看來,她做的飯菜味道未必能吃得下,但在秋宇眼裡,這就是世上最可口的飯菜。因為,這不是簡單的飯菜,而是愛人的心意。
一進門,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便拼命的鑽進了秋宇的鼻腔,他的肚內馬上發出了戰鬥的怒吼。趙麗玲站在開放式的廚房裡,身上穿著圍裙,正在忙碌著,聽見關門的聲音,轉過頭給了秋宇一個甜甜的微笑:“老公,你回來了,先休息一會兒,馬上就好。”
見她這樣為自己忙碌,秋宇心中一陣感動,快步來到她身後,擁著她的芊芊細腰,又在她的俏臉上親了一口,柔聲道:“謝謝老婆。”
趙麗玲笑了笑,對她說道:“先去洗手,馬上就開飯。”她頓了頓,又看著他說道:“待會兒,有個重要事情要對你宣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