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連忙抬起頭來朝門口一看,原來是張愛軍局長、裴躍華政委和錢治國副局長到了,後面還跟著政工、紀委、後勤等等一大幫子的人。
張愛軍大步走到秋宇面前,看著他,臉上滿是激動之色,眼底還流露出濃濃的心痛。見到秋宇的臉已經又紅又腫,不禁有些說不出話來。
裴躍華深深的看了秋宇一眼,咬著牙關走到眾人面前,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目光中充滿了堅韌,朗聲說到:“今天,這麼多的民警受了如此嚴重的傷,是我們鹿城區公安局有史以來最屈辱的一天。雖然,對於我們基層一線的警察,特別是刑警,受點外傷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但是,我們心裡的傷,如何才能治好,要多久才能治好,要怎麼樣才能治好。今天,大家都很震怒,也很心寒,我們局黨委更是心痛。大家都是好樣的,我們這支鐵一般的紀律部隊,都是好樣的。沒有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做出過激的行為。局長、我和錢副,代表全域性黨委,真心的感謝大家的付出。”
裴躍華剛說完這番話,喉嚨便哽住了,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張愛軍彎下腰來,輕輕拍拍了秋宇的肩膀,又站起身,挺直了腰,大聲說道:“今天,大家受到了最不應該受到的待遇,這是我的失職,在這裡,我先給大家道個歉。當時,我沒有預見到事態的嚴重,調集的警力太少,才導致了這種局面的發生。”
說完,他居然向深深的鞠了個躬,眾人見此,無不震動。一個公安局的局長,是所有警察內心深處最敬重的人之一。今天,心中這位自己最敬重的人,居然做出如此的舉動,可以想象,此刻的他,心中是有多麼的悲哀和愧疚。
張愛軍直起身,有些激動的說道:“過來之前,我已經向區委嚴書記做了詳細的彙報。他聽了之後,極其震怒,已經做了詳細指示。今天的群體性事件,他完全同意我們作為刑事犯罪案件進行調查,只要收集到足夠的證據,他同意我們按照法律程式來辦。也就是說,該抓的人,一旦落實清楚,必須一個不少的到案。”
眾人一聽,群情激奮,大聲的鼓起掌來。
張愛軍擺了擺手,繼續說道:“至於耿榮輝,居然讓我們民警被打了還去道歉,這種事,我張愛軍再無能,也絕對幹不出來。只要我還當這個局長一天,就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市委政府如果強壓下來,有我頂著,你們根本不用理會,大不了,老子回家種田。”
張愛軍才四十來歲,正是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看來這次也真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居然萌生了退意。
眾人一聽這話,都說不出的難受,剛想說點什麼,張愛軍又擺了擺手,看著秋宇,繼續說道:“接下來,小秋就回去休養一段時間。這麼多年過來,你也辛苦了不少,趁此機會好好休養一下。”他看了看秋宇身邊站著的趙麗玲,又道:“好好陪陪你女朋友,也別想太多。其他人應該都沒受傷,請你們辛苦一下,把所有收集到的照相、攝像資料整理出來,儘快交給民警維權委員會,後面的工作,由他們組織,你們負責配合就行。”
趙麗玲和秋宇聽到“女朋友”這三個字,都鬧了個大紅臉。秋宇臉上受了傷,又紅又腫,倒是看不出什麼。趙麗玲那精緻的俏臉卻是直接紅到了耳根,想解釋什麼又覺得這種場合不太合適,羞得使勁低下了頭。眾人都是站著,只有秋宇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她又站在秋宇面前,低下頭剛好與秋宇對視到了一起,感覺秋宇居然還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連忙把頭轉開,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不過,雖然害羞,心裡卻是有些甜絲絲的。
眾人都心情激盪,根本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一幕。張愛軍、裴躍華和錢治國又安慰了眾人一陣,才轉身帶著人出了技術中隊辦公室,向醫院趕去。醫院躺著的幾人才是受傷最嚴重的,他們必須到醫院去將幾人徹底安頓好。
晚上十點,秋宇在趙麗玲的攙扶下,回到了位於龍華小區的家。至於為什麼會是趙麗玲,而不是技術中隊的其他弟兄,說起這事,秋宇也只能苦笑。不過,趙麗玲的這一舉動,卻讓他原本如湖水般早已波瀾不驚的內心,如扔進了石塊一樣,激起了陣陣漣漪。
當時,張愛軍等人走後,大家一直留在辦公室,人人心情都是複雜到了極點。在那種情緒的支配下,眾人都談了很多,張大鵬和劉遠飛,差不多拉著秋宇哭了一晚上,也說了很多很多平常沒機會表達的話。特別是見到秋宇傷成了這樣,眾人都很是有些自責。當時事發突然,人人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秋宇壓根沒怪過他們,也很明白他們的心情,見眾人這樣,嘴上只能不停的勸慰,心裡卻充滿了溫暖和感動。
基層一線的警察,正是在這種血與火的錘鍊之下,才能肩負起擔當和守護的重任。也正是在這種環境之下,才能培養出那種深深的情誼和血性。
秋宇感激這些伴隨在身邊的弟兄,感激他們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大家平常都不善言辭,更不善於表達自己的內心,如果不是共同經歷了這些,秋宇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他也更是永遠不會知道,他們在自己心中,佔據了何其重要的位置。和平年代,雖然沒有經歷過戰火的錘鍊,但毫無疑問,他們之間的戰友情,同樣如同在戰火中錘鍊過一般。
兩三個小時的長談,眾人都將內心最深處的東西毫無保留的宣洩了出來。秋宇見時間差不多了,讓眾人各自收拾好心境,又根據局長的安排,將工作佈置了下去。
秋宇雖然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腫得老高,但其實最嚴重的傷是在左小腿。當時,他為了護住戰友,面對周圍如此多的拳腳,他只能選擇整個人趴在了那位民警的身上。於是,左小腿被人重重的跺了好幾下,特別是腳踝處非常的嚴重。現在,這隻腳根本落不了地,隨便擺放的位置不對一點點,都疼得他齜牙咧嘴。
趙麗玲就這麼一直在秋宇身邊,平常極其活潑外向的她,在眾人交談的時候,卻一反常態的安靜。只是時不時的抬起頭來,偶爾看上秋宇一眼,秋宇只要一看向她,便馬山轉過了頭去,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眾人爭著要送秋宇回家的時候,安安靜靜了一晚上的趙麗玲突然跳了起來,誰也不讓送,非得自己來送,那架勢,完全就是誰送就跟誰急。秋宇雖然很是有些感動,但終歸覺得不妥,溫言軟語的勸了半天,趙麗玲死活就是不同意。
秋宇已經單身了好幾年,之前比趙麗玲再優秀的女子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只不過,在這種事情上,秋宇的心裡如同上了一把鎖,從來沒有為誰而開啟過。如今,他面對著趙麗玲,居然能如此溫柔的講話,眾人都不是笨蛋,自然看出了一些倪端,內心也暗暗替秋宇歡喜,便不再堅持,七手八腳的將秋宇扶上了他那輛途觀。趙麗玲動作嫻熟的坐進駕駛室,發動車子,一轟油門,拉著秋宇率先離開了公安局大院。
“小玲,謝謝啊!難為你了。”秋宇坐在副駕駛位上,微笑著說道。
“一點都不為難,我願意。”趙麗玲笑了笑。
“待會兒到了,你開我的車回去。這幾天,我這坐騎就交給你打理了。我這鳥樣,要想動車還得有幾天。”秋宇又自嘲的笑了笑。
“你現在就是個瘸子,還管得了我?”趙麗玲一臉的神秘,又有些害羞的說道。
秋宇家所在的龍華小區,在鹿城偏西的位置,離公安局就十分鐘的車程,算是城裡位置比較好的小區。夜色濛濛,兩人在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這種情況下的獨處,兩人還是頭一次,難免有些尷尬。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害羞,趙麗玲臉上紅撲撲的,秋宇靠在副駕駛座位上,藉著路邊的燈光,偶爾抬頭看到她的側面。白皙的臉龐,粉嫩的脖頸,還帶著個掛飾,掛飾下端塞在衣服裡,看不到是什麼東西,看著看著,居然看得呆了。
趙麗玲雖然在看著前面的道路,卻早已發現秋宇呆呆的盯著自己,臉色更紅,卻不但不怒,反而有些暗暗的歡喜,不知不覺將車速緩慢了下來。秋宇呆了好一會兒,發現自己居然走了神,鼻子裡“嗯”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了頭,不敢再看趙麗玲。見秋宇轉過了頭,趙麗玲嘴角一揚,心裡隱隱有些得意。
一路無話,來到秋宇家所在的這幢樓,趙麗玲把車停在單元門口,便連忙下車跑過來攙扶他。
秋宇極其尷尬,根本不好意思讓趙麗玲來扶自己,開啟車門強撐著挪了下來。趙麗玲見他不願意讓自己扶,心裡有些不高興,說了句:“哎,你這人怎麼這麼倔。”也不管秋宇什麼反應,直接鑽到他懷裡,把他的手臂抬到自己肩膀上,手扶著他的腰,站直了身子,攙扶著他慢慢向前挪去。
炎熱的天氣,兩人穿得都不多,趙麗玲那細膩光滑的肌膚,不時的擦碰到秋宇的面板上。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像今天這般近距離的接觸女子,感受著對方細嫩而柔軟的身體,鼻端不時傳來陣陣幽香,雖然尷尬,心裡卻也不禁有些盪漾。趙麗玲更是難堪,感受著秋宇身上濃烈的男人氣息,臉上飛滿紅霞,心裡鹿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