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們都朝我看過來。我有些錯愕,正準備站到前頭去,組長摁住了我的肩。她示意我不要做聲,自己走到前方:“各位大哥有什麼事?”
“你就是牧雪州?”
組長淡然回答:“我是誰不是重點,重點這會兒我們店長不在,我就是管事的。”
對方沉默了一下,突然有個聲音控訴道:“你們的花有毒!”
大夥兒一愣。這是什麼話。
組長聲音平靜:“看來是有什麼誤會,我們不販售有毒的鮮花,花材都是嚴格經過檢疫的。”
“說有毒就是有毒,你們抵賴也沒用!有毒的東西還拿出來賣,真沒見過你們這種黑心的商人了。給我砸!”對方話音一落,場面頓時變得十分殘暴,那群人對著花材一擁而上,他們將鮮花從花桶中拔出,將花枝折斷,將花苞扯掉。見狀,店員們也衝上去阻止他們,雙方瞬間混戰一團。他們邊蹂躪鮮花,邊夾雜著幾句武俠劇臺詞“我們這也是替天行道”,這當中同樣也夾雜我們毫無效用的喝止“住手”。
混亂間,我的臉捱了重重的一拳。我顧不得痛,利落爬上長桌,一邊用手機拍攝眼前的混亂,一邊高喊:“小葉報警!”小葉則高聲回答:“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
我們的喊聲引起對方首領的注意,他看我拿著手機在拍,躍起將我的手機奪走並狠摔在地上。手機螢幕頓時碎出一片冰花,他難抒憤懣地又補上幾腳。手機悲鳴一聲徹底黑屏。那人丟了一句“就回算是給你們一個教訓”帶著他那群人馬走了。
這班人如同一陣龍捲風,將我們的花店搞得一團糟糕後消失個無影無蹤。
警察前來拍照取證又錄過口供後,我們才開始收拾鮮花的殘骸並清點損失。店員之中多數都掛了彩,由沒受傷的店員為他們上藥裹傷。伍迪艾倫的歌聲仍然在花店中迴盪。此刻聽著倍添悲情。
張濟帆回來時見到的就是這番遍地殘肢斷骸,淒涼悲慘的場面。
他呆若木雞,許久才問了句:“怎麼回事?”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這個問題之前警察也問過,他們問得很詳細,大家都非常認真地回答完了,現在誰也沒有多餘的沒力氣再複述一遍此前發生的事。雖沒有即時回答,卻都忍不住掃了我幾眼。
那些人明擺著是來搗亂,指名道姓的唯有我,顯然是針對我而來的。
我愧疚垂首,不知如何應答。
這時小葉站在櫃檯裡接了一通店裡的電話,她招手讓我過去,我疑惑上前,她將聽筒轉交給我:“說是找你的。”
“喂?我是牧雪州,您找——”
“是我。”
我驚詫:“……林暄妍?”回覆我的是一連串詭異的笑聲。
我冷聲質問:“……是你做的?”為了儘快確定我的受挫,早一分鐘品嚐勝利的喜悅,她等不及風波過後,迅速打來了電話。
“你這人真是的,怎麼一有壞事就推到別人頭上呢,這個習慣真的非常不好。”
“別抵賴了。”
“是又怎麼樣。”這回,她非常痛快且驕傲地承認了。
我平靜:“我們已經報警了。你也逃不掉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怎麼這麼天真啊,天真得真令人喜歡啊。今日花店的鮮花損失多少,他們加倍賠給你們就是了。再誠懇與你們道個歉,你覺得警察還會盤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只是,你們損失的只是一批鮮花嗎?我只要讓他們隔三差五前來鬧鬧,還有顧客敢上門嗎?你們的花藝課還有人來報名嗎?這間花店還開得下去嗎?”
“你想怎麼樣!”怒火早已上燎,我是強壓著嗓子說話。
“急了!哈,你這個表情真好看。就是嘛,你憑什麼敢在我面前驕傲!你這個掃把星!”即便是隔著電流,我也能聽到她的咬牙切齒。
我聞此句,我立即投視線外面。門外,路邊,對面街頭……我一一看了個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我森然回頭,見林暄妍正在我的背後。準確說,她是站在我身後的玻璃牆外。
她緊緊貼在玻璃上,一瞬不瞬盯著我瞧,眼神詭異而猙獰。
她那頭是黑的。
下半身像是融進深深的黑水裡。
“我就想讓你嘗一嘗‘別人給你添麻煩’是什麼感覺,你看起來很不耐煩嘛。那你怎麼一直給律照川添麻煩呢?你還有臉在他的花店裡工作,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以為他為什麼突然去留學,為什麼會窩這裡只開個花店,全是拜你所賜!你對他做的事情,比起我對你做的要惡劣上千倍百倍!我倒想問你,你還想讓律照川為你背黑鍋背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