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頓片刻,我開口:“昨天,發生什麼事了?”
晴晴突來發問令我膽顫心驚。
雖然,我保留了語言功能,基本生活技能猶在,若我不提,外人並無從察覺我的異常。但是,我深知,狀若正常的我,在強迫自己恢復正常社交的過程中迸發出數種難弭的後遺症——我需反覆確定自己是誰,需背誦自己與周邊人的關係,會詢問旁人對自己的印象而下意識修正自己的行為以便更像過去的自己。我害怕見到過去認識而今記不得的人,害怕周邊一切高分貝。我終日小心翼翼,生怕觸發某隻可以改變一切蝴蝶……
之前,晴晴扶我起身時,我就注意到自己原本的衣服已被褪去,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浴袍,浴袍胸口處繡有標記,那幾個字是“繁星俱樂部”。
繁星俱樂部?哦,是那地下城!
我被撈起之後發生了什麼?
我是怎麼回的這個家?
我有那麼多的問題尚未問出,卻被晴晴的問題給震住了。
“你回來時就是昏迷的。少爺帶你回了臥房,然後,你就一直睡一直睡。剛開始,只是臉有點紅,身子有點燙,呼吸還是平穩的。到了晚上,你開始疼,渾身發抖冒汗,身體蜷縮一團……然後,李醫生來了,李醫生給你打了針,又吊上水。過了好久,你才慢慢平穩下來……”
此時床頭櫃上擺放尚未及時處理的藥瓶。一旁還有水盆,盆沿掛著的毛巾。我能夠想象,昨夜的兵荒馬亂。
“給大家添麻煩了,謝謝。”
聽到我的道謝,晴晴扭捏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才說:“其實,照顧雪州小姐的人,不是我,是少爺……”
“啊?”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律照川?
他照顧我……
“擦汗、喂藥……都是少爺親自做的。”我還未從第一波的震驚裡回神,晴晴繼續說著,“你痛的時候,少爺一直緊緊的握著你的手。高秘書喊他,他也不理。就一直守著你,生怕你出事。天亮後,你燒褪了,臉色也恢復正常。他才走的。”
喉嚨很疼,我儘量發音清晰:“你說的少爺,是律照川?”
“是啊。”
我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晴晴小心翼翼:“雪州小姐,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昨天,少爺那個樣子讓我很害怕……我從沒見過他那麼絕望的模樣……少爺脾氣不好,其實他心地很好的。你能不能不要生他的氣……”
我點點頭。
“真的!”
我在徹底失去意識前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律照川撥開圍觀人群,縱身向我而來,在水下,他拉住了我的手。
是他救了我。
“雪州小姐,那我告訴您一個秘密吧,我有看到少爺……”
晴晴說到一半,聲音突然消匿,她捧起空碗:“我去雪州小姐盛粥!”她這句話顯然不是對我說的。話音剛落,她飛竄而去。我也驚詫發現門口的“不速之客”。
律照川無聲立在門邊。他是否對我感到抱歉,抑或怒氣未平?他的臉一半隱在暗處,我辨讀不出他任何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