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了推爺爺,爺爺終於睜開了眼睛,而那眼睛很混濁,跟我映像裡,爺爺那炯炯有神的雙眼完全不同。
我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一陣酸澀,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就噗通跪在床頭哭出了聲:“爺爺,我回來了,我回來看您來了。”
“咳咳。”爺爺側頭看向我,咳嗽了兩聲,那聲音像喉嚨裡卡著一口痰,聲音很難聽,很刺耳,“可漢哪,爺爺時間不多了…撐著這口氣,就等著看你一眼。”
聽到這話,我心都碎了,抹著眼淚說:“爺爺,你別說這種話。我回來了,我照顧您。我們去大醫院,去大城市,爺爺你撐住,我、我去叫救護車!”
我抹著眼淚要起來,不料爺爺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明明看上去氣若游絲的老人,那手竟然格外地有力。
“傻娃子,爺爺知道自個兒時候到了。該走了,去哪兒都一樣,等著你來,是想再跟你交代點事。”爺爺說著,硬是撐著起身,瞪大的眼睛有些嚇人,蒼白面板上一根根青筋都突起著。
我趕緊去扶住爺爺,而這時,爺爺從他那睡了一輩子的枕頭下邊,摸出來那塊烏黑色的印,重重地交到了我的手上。
“可漢,爺爺知道,你眼睛看得見一些東西。村裡的事,你能幫就幫著點。”爺爺又咳了幾聲,更加的氣若游絲。而我聽到這話,當場就懵了,我眼睛的事爺爺咋知道的?
“這塊東西,我用了一輩子。跟你說了那麼多故事,你也該知道,這玩意兒咋用。現在該交到你手上了,咳咳……爺爺也不知道這對你是福是禍,但這是咱老趙家的命。”爺爺說著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最兇露出了他那一貫慈愛的笑容,粗糙的手用盡拳力地在我臉上輕輕拍了拍。
這也成了爺爺的最後一個️動作。
我不是接受不了生離死別,但心裡在感到痛苦難過的同時,也感到十分不解。因為爺爺的年紀雖大但身體一直硬朗,過年時候回家老爺子還能坐著喝上兩斤燒刀子,這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可是斯人已逝,剩下的事依然還得做。
爹媽也在舟山上班,一時半會的還過不來。我是因為在家全職寫才能來的那麼快,而很多事我不懂該怎麼處理,畢竟才二十多歲哪兒懂那事兒啊?
還好爺爺平時在村裡人緣也很好,在爺爺去世後,村裡人也不用招呼,主動地幫著操辦的。
包括了進醫院,買壽衣、訂棺材、置辦靈堂,基本事情都已經齊整了。而我要做的就是守靈,長河村那的規矩,老人走了要在家裡停三天。
這三天的時間,要直系子孫守靈,防著被貓啊、狗啊的動物靠近屍身。我爹處理工作上的交接,得隔天才能回來,我媽也差不多。
換句話說,這頭天的靈得我來守。這我義不容辭,況且是自家老爺子的屍體,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吃完晚飯,來幫忙的人該散也就散了。我肩上縫了塊黑布,是作為喪事主人家的意思,然後就站在門口衝來幫忙的或來吃飯的村民們一一道謝。
到最後走來一個穿著樸素的大嫂子,她帶著個七八歲的男孩走在最後。我有留意到它,辦喪事時,她出力的最積極,我也感激,剛想給她鞠個躬,不料那大嫂子噗通一下先給我跪下了!
這下我可懵了,連忙上前兩步去扶她:“幹啥啊,大嫂子,這我可擔待不起!您快起來,有啥事不能站著說呀?”
她八歲的兒子也在勸她,可那大嫂子眼淚都流出來了,嗚咽著說:“可漢啊,是我對不起你們趙家,對不起趙大伯。要不是因為我去找大伯幫忙,他也不會出事,更不會…是俺對不住你們家!”
聽著她這東一句哭,西一下捶的,我都被她說懵了。心說這是鬧哪出啊?這大姐咋比我這親孫子哭的都厲害呢?
見我有些不知所措,在旁邊幫忙的李守城李爺爺走了過來,讓自己兒子把那大嫂子扶起來,語重心長地說:“娟兒啊,你也別自責了。大牛這性子,你們不懂,我懂。村子裡出了那樣的事,你就算不來求大牛幫忙,他也不會防著不管,他這人就這脾氣。”
那大嫂子抹著眼淚啜泣,我給遞過去一包紙巾後,心裡頭納悶啊,就問李爺爺:“李爺爺,我爺爺他到底怎麼會摔得?村子裡又出啥事了?”
“可漢……唉,就你爺爺那脾氣。” 李爺爺皺著一張臉,臉上的褶子都像老樹皮似的擰巴在了一起,“你是他孫子,爺爺也不瞞你。咱村裡最近鬧水猴子,死了好幾個娃了!你爺爺就是在抓水猴子的時候,被那東西抓了下腿,這才摔了。”
“水猴子?”我聽完,當時眼睛就瞪圓了,悲傷化作怒火直衝腦門。
原來爺爺是被那東西害死的!
老爺子守了長河村一輩子,臨了臨了居然栽在一個水猴子手裡。
“爺爺,你放心吧。我一定幫著村子裡,把那水猴子除了!”我捏著拳頭,信誓旦旦地說。即是對著李爺爺說,也是對靈堂裡的爺爺發誓,完成他最後未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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