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似乎很能把控自己的情緒,傷情動盪之餘,悄悄的將一滴淚水從眼角輕拭,像是彈拋一粒滄桑,淡漠並且恢弘。
他將少女溫和的手捧在手心,腦袋沉埋下來,不知過去多久,他才輕輕的將紀雪的手放進被褥裡。
他這一生只滴過兩次淚水,前一次是多年前他去世的妻子。
慢慢起身,紀正朗臉上多了一絲愁容。
出了房門,紀正朗走進長廊,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他轉身看著一個比他年長的中年男子。
啪!似乎出乎所有人預料,他重扇了他一耳光:“秦遠忠,你的命我先給你留著!”
“老爺,屬下的命以後就是老爺的了!”
秦遠忠弓身而立,在捱過一記耳光後,在紀正朗面前後退一步,深深的一拜。
對此等場景,眾護從面容不怒不憂。
世界上只有眼前這個男人可以給他一耳光,若是常人,受秦遠忠一個嚴厲的眼神都可能會遭受一頓無情的暴打,更別說其他。
對紀家這個威嚴的總管,他們是畏懼大於敬重;而對紀家正主紀正朗,眾人則是持相反的態度。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樣一種氛圍,紀家在中東才有了不可撼動的家族地位。
紀雪顱內大面積出血和蛛網膜下腔出血,經搶救已度過危險期,生命體徵正常。但因急性損傷嚴重,除了潛在的意識外,知覺與自主思維喪失。
葉成坤聯合血夜聯盟的崔明傑,對紀雪的重創,險些造成去皮質病症的植物人。
醫院專家給出的答案不容樂觀,但也不排除有甦醒的可能,至於多久能夠甦醒,這就看紀雪的造化了。
紀家愛女遭遇噩夢,這是他秦遠忠的失職,理應受到最嚴厲的責罰,然而紀正朗饒恕了他秦遠忠這一回。
這是恩德,需要日後,他用生命來償還的。
紀家正主何嘗不是悲痛欲絕,可是秦遠忠在紀家掌權多年,是他一個”殺”字就能剔除掉的?
人站的越高,就越懂得權衡利弊要害。
紀正朗見秦遠忠行大禮一拜,神色沉毅片刻,隨即轉身朝電梯門口走去。秦遠忠見此,更加恭敬的,緊隨其後。
折服跟敬重,是兩種不同的禮遇。
秦遠忠對紀正朗的“宅心仁厚”,想必也是知曉根源,但經此以後,他秦遠忠便是紀正朗一條忠實的,沒有退路的狗。
夜晚,總是能讓人寧靜,讓你有理由相信,它是遠離了浮躁,紛紜。
此時,一片錯雜交縱的森木林中,河道彎彎,穿急的河水將漫過整片叢林。
沉浸在彎河的枯木殘葉,任由河水漫過,沒有一點出息。
因為灌注,滋養,這片水域的水流成了此處最強的主宰。不過,縱然它有滔天的威能,也無法撼動森木枝上,那些細緻,深刻,飽滿的繁葉。
彎河漫漫,聲響清脆,水域的一處窪地,沉躺著一個平奇的少年。
少年衣衫紊亂,滿身醒目的創傷,像是被一個巨型大攆蹂躪過一般,其中以左胸跟右肩的創傷最為嚴重。
沉睡能讓一個人忘記疼痛,特別是遍體鱗傷的暈迷。
水流從他腳裹無情的劃過,帶著一絲冰涼跟一絲狂妄。
兩隻小鳥途徑水域,突然見這個闖入的陌生者,似乎覺得著新奇,便靈敏的閃向了少年身上,它們也膽大,也不怕這樣駐足會驚到對方。
它們各行一處,一個在少年的臉上來回踱步,一個則在他有傷口的左胸踩踏,似是覺得與別的物體沒什麼不同,對少年細細揣度之時,叫個不停。
小鳥在認真盯著一處的時候,它們眼睛顯得特別的大,隨著水流噴濺的那一絲晶瑩,眼睛呈現出黃綠色,古怪又好看。
這是林中鬼鳥,它們的叫聲很單調,只會”軋軋”的叫,一連要叫幾十聲不停。鬼鳥結巢不在樹上,而在地下。
它們最喜歡在小松樹林內的草地上做窠,因此常出沒青山和大埔道。
駐紮之地毫無波瀾,似乎有些失落、不滿,於是它們準備開拔去往他處,可是突然,噗!的一聲,就被不知何時衝將上來的龐然大物,一個捲舌,吸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