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寒漸漸襲來,任憑厲沅沅怎麼裹緊被子,腳底板和後背的涼感始終未曾消減半分。
這不科學。
厲沅沅打從棺材板裡一覺睡醒後,早就不怕什麼妖魔鬼怪,然而這個夜晚,竟然是意想不到地難熬。
黑沉沉的夜空,搖曳在微弱燈光下的竹葉,隨著嫋嫋秋風婆娑作響。
司馬燼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走了,厲沅沅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很是落寞地閉著眼睛遐想。
在那個遙遠的世界,有她喜歡的遊戲和隊友,有她愛吃的炸雞和火鍋;
在這個咫尺的地盤,沒有一絲她留戀的人和事,也沒有一處她貪娛的角落。
“浮生長恨歡娛少 肯愛千金輕一笑……呵,我倒沒有這樣的好運能撿金子。”厲沅沅閉著眼睛念起古文來,別有一番韻味,叫陰暗處的生靈心頭一顫。
竹林裡住著個妖怪,人稱“鬼見愁”,聞女聲便是一愣,哪裡來的小娘們,竟敢擾我清修!
“鬼見愁”真身是吸食了宮中過往全部冤魂而幻化修成的妖怪,本性不壞,只是執念很深,對世界迷茫而不知,受天氣影響才會總在秋天發出恐怖的聲音。
月黑風高夜,厲沅沅的鼾聲四起,吵得“鬼見愁”忍無可忍。
“臭丫頭,給老子從哪兒來滾哪兒去!”
它是個沒有性別的生靈,又生於黑暗之中,是以連肢體都無法接觸到活體肌膚一寸。
厲沅沅好不容易進入了夢鄉,就算是地震海嘯都沒辦法叫醒的。對於這麼個小妖怪的抗訴,甚至都不如蚊子嗡嗡嗡有刺激作用。
又是一個實在的翻身,要不是這被子夠大夠厚,厲沅沅此刻早就一腦袋撞到竹林圍欄上去了。
“Nai Nai個熊!烏有皇庭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嗎?”
它在這處呆了不知多少個人春夏秋冬,有幾個女的、長什麼樣子,閉著眼睛都能叫出名字。
今晚這小娘子,卻是個新鮮貨色。
可它只知道:當朝皇帝司馬燼對她沒有任何想法,那就意味著在這裡,只要它做得到,他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害,可惜老子沒辦法爽歪歪……不然也能快活快活一回。”
“鬼見愁”幽幽嘆道,嗦了嗦口水,就差沒將洞房兩個字寫在地上了。
沉睡的記憶尚未被喚醒,但從未閤眼的系統已經不止一次地呼喊她的名字了。
【宿主醒醒!】
【笨蛋宿主!】
【你老母來了!】
“你才老母來了!”向來熟睡的厲沅沅頭一次被區區的叫喊吵醒,突如其來的起床氣讓她對著空氣就是一揮拳。
不偏不倚,一拳空氣打在了“鬼見愁”的臉上。
它剎那某個部位腫脹起來,快趕上一座小山丘那麼高。只是正常人都看不見它的形體罷了,唯獨特殊靈源的馭靈師才見得著。
“小賤人!老子要廢了你!”
“小妖怪?”厲沅沅對剛收回的拳頭吹了口氣,不由得憋著笑問道。
“鬼見愁”在厲沅沅眼裡確實只是個毛頭小子,真拿小孩兒比,最多六歲的個頭……雖然在它的認知中人類都是渺小的存在。
“老子是大妖怪!不對,千年—不,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萬年老妖鬼見愁。”
瞧那兩腮微鼓的樣子,堪稱教科書範本裡的一隻“會說話的蟾蜍”。
“鬼見愁?我看,改名叫沒頭腦不錯。”厲沅沅覺得這個名字和它的氣質簡直八杆子打不著一處去,給它改名那都是抬舉了。
“老子要乾死你!”
“認識白非墨麼?”凡是在厲沅沅搞不定的情況下,第一端上臺面的一定是桃花島島主的大名。
“鬼見愁”別的馭靈師可以不認識,但白非墨不可能……畢竟,它昔年曾被人當槍使,借刀殺了白非墨視若珍寶的靈寵逆羽霞。
那可是一隻極為漂亮的小鳥兒,“鬼見愁”剛聽到風聲的時候,特意耗費了不少妖力化在人身上瞅了一眼。
真叫一個標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