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逸興思也曾對陸弦思說過,是告白也是誓言。何曾想到,他們的永遠竟這麼短暫。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陸葉弘藏在衣袖下的手顫抖了下,他催促逸興思:“你也快些回去吧,眼下阿思身邊無人照看,我很不放心。”
逸興思低低地說:“好。”
陸葉弘又說:“咱們來日見。”
“來日見。”
陸氏夫婦坐上事先備好的馬車,陸葉弘從車窗探出頭來,對逸興思招手:“回去吧!”萬微雨亦飽含淚水:“阿逸,照顧好自己!你們兩個,一定要平平安安地來見我們!”
逸興思站在原地,揮了揮手。車輪滾滾,逐漸隱匿在萬山叢中。
人生還真是奇妙,從前他又多不喜歡陸葉弘,有多討厭陸葉弘,剛剛的那一瞬間,全部煙消雲散了。或者,這才是陸葉弘原本的面目。他會關心他,會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兒子,會愛他,只不過從前都藏在了他冷漠的外表下。
於他的記憶裡,陸葉弘一直是刻板嚴肅的形象,他知他愛妻女如命,那些關懷與問候只會出現在他對陸弦思娘倆身上。他深知自己是故友之子,寄人籬下,又怎可強求?但每每看見,又忍不住想起故去的父親和母親,分外思念與空落。
阿思曾對他說,陸葉弘對他期望極大,他也想寵溺疼愛他,但他一旦這樣做,便無法教養出頂優秀的人。溺子害兒。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彼時,逸興思還不相信,他偏執地認為陸葉弘不過是當初沒能說服他父親與他一道同流合汙,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要養育故友之子,便將火氣通通撒到他的身上。
而今細想,他才是最可笑的那個。能讓愛女如命的父親將自己的女兒送至帝王身邊,他用了多大的勇氣?下了多大的了決心?故友之子的性命,遠在自己的女兒之上。這其中計較,他可算看清了。
鞋前草尖上落了顆水珠,天地的光輝與景緻都藏在那小小的水珠裡。逸興思看著那顆水珠,眼前忽然浮現陸弦思的面容。
茶色瞳眸彎彎,她笑的燦爛。
逸興思已看不清世界的模樣,但他能看清她的。
“阿思,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
日頭滾在西山前,蒼茫的餘暉透過客棧的窗戶,塵灰都變得清晰。傍晚的風撩動房間的窗戶,吱呀吱呀的響。
逸興思推開門,爐子裡的火焰早已熄滅,冰冷冷地放在那裡。逸興思走進去,在床上發現了林凡。
“林凡?林凡?”逸興思用勁推他,語氣有些急。
五六聲過後,林凡才緩緩地睜開眼睛。第一眼他看見逸興思還有些懵,第二眼他猛地坐起來,大腦一陣眩暈,他聽見逸興思在一旁問:“你主人呢?她去哪兒了?”
林凡心驚肉跳,翻下床,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主人?主人她……我、我……”
逸興思彷彿猜到發生了什麼,立時往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