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的臉在梵音的聲聲質問中徹底垮下來,她再也不演,露出她應有的、屬於清曲的面目:“你是怎麼發現的?”
梵音忍住傷痛:“如果到這個時候我還發現不了,未免顯得太過愚蠢。”
“你本來就非常愚蠢,這是事實。不過我不是問這件事。”清曲甩了甩右手手腕,掏出一張手帕擦拭了番,用過便隨手扔掉。“你是怎麼發現,你是陸弦思的姐妹的?”
梵音的視線掃過被清曲隨意丟棄的手帕,那手帕上繡有碧山藍水,是力拔送給她的。
“我的臉沒有任何動過的痕跡,我的身體亦是。這種情況下,能讓陸弦思的親生父母都辨別不出來的只有一種可能,這具身體是陸弦思的胞姐或者胞妹。”
“可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完完全全一模一樣,她們二人唯一的區別,就是眸色,對不對?”
清曲鼓了鼓掌:“還不算愚蠢到家。不過眸色並不是你們唯一的區別,陸弦思的身上比你多一樣東西。”
梵音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臂。
“胎記。陸弦思的右臂,有一朵盛開的桃花。而你,沒有。”
夭桃穠李。的確。
清曲繼續說道:“你手臂上的那朵,不過是主人用特殊材質的顏料畫上去的,遇水則隱,遇火則燃。”
澹臺石。梵音在麒麟書閣見過這種燃料,產自靉靆山。
清曲似乎很欣賞梵音此刻的表情,忽而來了性質:“陸容華,還有什麼想問的,一併問了吧?”
梵音直視她的眼睛:“為什麼殺她?”
清曲下意識問:“誰?”隨即反應過來,“哦。你說力拔啊?誰讓她不懂審時度勢、明哲保身?倘若她痛痛快快地把東西給我,沒準我還能留她一命。”
梵音不忍道:“你自幼便跟在她身邊,同她生活十幾年——”
“那又怎樣!”清曲打斷她的話,聲線逐漸變得沙啞,似有一股男音混合其中,與之前的幾次月圓夜如出一轍。“她擋著我的路!她就該死!陸相思!你又比我高貴在哪?你不也親手殺了自己的親姐姐嗎!”
梵音一窒,周身盡寒。
清曲發狂般仰天大笑:“我與力拔相伴十數年?你與陸弦思難道就不是嗎?不過就是她在明你在暗嗎!她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卻知道她的!你模仿她的聲音!模仿她的說話方式!模仿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這十六年來你都活成她的影子!你早就恨毒了她!”
清曲的情緒忽然又弱下來,神情有些病態:“不過我也理解你。畢竟,同樣是親生父母,同樣是她們的女兒,陸弦思可以在他們的懷中撒嬌,而你卻不能,你只能躲在暗處看,不僅不能得到父母的寵愛,還要模仿自己的親姐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清曲的話彷彿喚醒了這具身體的記憶,梵音開始無法自控地發抖、顫慄,她清晰地感受到這具身體的憤怒,和想要殺掉清曲的慾望。
“陸相思?怎麼樣?想起什麼了沒有?陸相思?陸相思……”
清曲掏出了清音鈴。
叮鈴——
梵音身形定住。
又一聲。
梵音眼神開始渙散。
“陸相思……陸弦思……相思……弦思……弦思……”
“弦——”
“……”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