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日月鑑中發生的事……就當是一場夢吧。
對了,她夢見什麼了來著?
想不起來,算了。
一個時辰後,安樂坐在帳中換了乾爽的衣裳,披著絨毯喝著暖姜羮,便聽見帳外對話之聲,像是說話兩人從不遠處走過,聲音漸近復又遠去:“公子鈞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哎,殿下怎麼受了傷,弄得這麼一片狼藉,還沒了馬?”
“在山林中疾馳,馬受驚失蹄,帶著我滾下懸崖,栽進了一片水塘。”一如既往溫潤和氣的聲音道,“春獵開始多久了?”
“不到兩個時辰。這還真是不巧,公子往常至少要在山中待大半日才會返回,受了這傷,恐怕要好好休養休養,不能再貿然出獵了。”
聲音漸漸遠去,安樂喝下一口湯,感受著熱辣辣的液體滑下喉嚨,哈出一口溫熱的白汽。
她望向身旁小几上放著的佩劍,想著自己從菩提境中拔出這把劍的經過,忽然覺得記憶一片模糊,心頭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她好像……忘記了什麼事。
是什麼呢?
三日後,晏國大蒐禮完備,王室宗親的車隊浩浩蕩蕩返回豊都。
回到明瑟宮安頓好時,約莫是申時,日頭將將偏西,碧空澄淨,流雲舒舒。
念錦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念錦,你看你都困成什麼樣了,去睡吧。”安樂在回程馬車中打了個盹兒,此時正是精神奕奕,不願午休,便催念錦去睡覺。
念錦拖著半個哈欠道:“那殿哈你在這兒待一會兒哈,要吃什麼叫別人找後廚……”她哈欠連天地走了。
長途旅行確實累人,此時車隊剛回宮安頓下來不久,整座宮裡都靜悄悄的,上上下下的人都在休息。
安樂難得心情不錯,取了針線緞子,坐下來開始安安靜靜地繡花。
她小的時候,宮裡嬤嬤說女紅能讓人靜心。可等她漸漸長大了才發現,女紅才不能讓人靜心,看看被女紅逼得上躥下跳幾乎要以死相逼的太平就知道了。
唯有心靜的時候,才能做出一件好的作品。
一片靜謐之中,青蔥玉指靈巧飛動,繡緞上依稀顯出了流雲翠柏的模樣,正是她在菩提境中所見的奇景。
不知過了多久,宮門外似乎傳來一陣騷亂,好像有不少人飛跑著層層稟報,不知出了什麼急事。
安樂停頓了片刻,卻覺得有些懶於起身,只是接著繡花。
一串急匆匆的腳步聲在明瑟宮外響起,繞過半個殿堂從大門跑了進來,“殿下殿下!”
是念錦的聲音。
安樂心中忽然咯噔一聲,一抬頭就看見小姑娘一步跨進門檻,頭髮毛毛糙糙地隨意一梳,衣服也皺巴巴的,顯而易見是匆匆起床趕了過來。
她氣還沒喘勻便嚷起來:“殿下!聽宮人們說,景國太子鋮率領三十萬大軍北上,已經攻破燕國國都薊城了!燕國被滅了!”
指尖忽地一痛,一滴血落在那隱約可辨的煙霞蒼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