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笑岔了氣,舉手道:“我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好玩的事,你們繼續繼續。”
……安樂決定無視她。
於是,她想了想,認真問道:“文先生這麼喜歡,不如撫一曲?”
文默還未開口,旁邊突然傳來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安樂:……太平你又在搞什麼鬼?
她不明所以地看過去,只見剛才傻笑的小姑娘如今一臉糾結,漲紅了臉勉力對她擠眉弄眼,好像她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一般。
……安樂一頭霧水。
她還沒問太平究竟想說啥,文默已經淡淡笑了:“多謝你,不過我不通樂理,不能鼓瑟。”
啊,這還真是……有點尷尬。
安樂下意識摸了摸鼻子,偷偷瞥了太平一眼,就見她一臉“你看我告訴你了吧?”的表情,只得訕訕道:“文先生制琴水準一流,又著書立說、記載歷史,想來已經是得天獨厚,倒也不缺這一點技能。”
好不容易圓了回來,說完後她又心虛地看了一眼太平,這才發現她居然在魂不守舍地發愣,彷彿想起了什麼曾給過她很大刺激的事。
微妙的尷尬之中,後堂小門忽然篤篤地敲響了。
門一開啟,小宮女念錦一個箭步竄進來,頂著一腦門子汗:“太平殿下,不好了!公子鈞叫人傳話來,如果一炷香的時間裡你不回宮去給他一個交代,他就要去告訴父王你平時是怎麼溜出宮,又到了哪裡!”
“什麼!他敢!”太平驚怒交加,把茶盞往桌上一砸,猛地站起來,下意識開始擼袖子。
……不要衝動啊喂!
安樂趕緊站起來拉住她,怕她在這裡就要砸東西洩憤。外面大堂的東西砸了也就砸了,可這裡後堂有滿牆的竹簡,一冊一冊全是文默細細排好序的,要是摔亂了,不知道他又要花多少時間去整理。
太平咬牙切齒:“我放過他,他不燒高香就算了,還要來找我麻煩?……他找我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是他好像特別生氣的樣子,和平時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實在……挺嚇人的。”
太平皺著眉頭思索了好半天,突然一拍腦門,“好!那我們這就回去!”
啥,這態度怎麼突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安樂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一邊跟著罵罵咧咧的太平出門回宮,一邊卻在思忖,太平做了什麼,竟能讓嬴鈞氣成這樣?
要知道,太平一向看嬴鈞不順眼,總是不遺餘力地整治他,譬如往送到他所住的延仁宮的飯菜裡放蟲子啦,叮囑宮裡掌管物資的宦官在給他分撥的衣物用品上短斤少兩啦,或是故意當眾給他難堪什麼的。
嬴鈞向來很明白自己在晏國王宮中扮演的是一個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形象,從沒有崩過人設。每每遇到這種事情,他一向應對從容,從未失態,也從未把這些事翻到明面上讓晏王知曉,反倒經常是三言兩語就把太平氣得不輕。
這他國質子又不比太子親哥,生氣也不好直接上手揍,太平一說起他就恨得牙癢癢。
不過,總找人家麻煩也終究有失王室風範,安樂便時時留意著,每當太平又刁難嬴鈞,她便不動聲色地遣人去把少的、破壞的東西補上,或是小心地拉架,調和一下劍拔弩張的氣氛。
嬴鈞或許是從未察覺,也或許並不稀罕,從未對她言過謝。
……罷了,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三人急匆匆回到了宮中,剛進御花園,遠遠便望見一樹雪白梨花。花樹下滿地落英中,一個黛藍色的瘦長身影負手站立,聽到動靜轉過身來。
果然是嬴鈞。他面色沉沉,雖沒有明顯的怒容,眉眼線條卻給人極強的壓迫感,語氣依然溫和,但低了幾度:“太平殿下,請問松風在哪裡?”
松風?
安樂依稀有耳聞,嬴鈞精通六藝,尤擅樂,松風便是他的愛琴,甚至前來做質子也不遠千里把松風從琰陽帶來了豊都。
聽這話意思,難道他認為太平把他的琴藏起來了?
呃,不過說實話,這的確像是太平能做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