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這樣的分析結論,似乎對於保住自己的命沒甚用處。不過,聽他剛才稱呼自己的語氣似乎已經緩和下來,這或許說明,自己暫時是不會有性命之憂了。
“安樂殿下,你到這裡來做什麼?”又是與宮門前如出一轍的聲音,溫和的音色中隱含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安樂正要開口再瞎編點什麼理由,可一抬眼撞進一雙黑沉沉幾乎毫無溫度的眸子,一下子語塞了。
……她算是已經完全明白,這不過是做做樣子的例行詰問,其實無論她說什麼,他大概一個字都不會信。
她忽然十分想念太平。要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在,武藝和氣勢未必會輸給嬴鈞,哪怕是虛張聲勢也好啊!
唔,哪怕是二哥在也行。雖然他空有一張漂亮臉蛋,只會花拳繡腿,但好歹嘴皮子利索,總能說得天花亂墜,反而給對方扣個大帽子。
安樂在這頭胡思亂想,兩人便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嬴鈞倒是做足了姿態,等了她半天依然沒有迴音,眼睛微微一眨,輕飄飄開口道:“虞韶,你跟好公主,莫讓殿下再到處閒逛迷了路。王宮戒備森嚴,若驚了公主可是會傷兩國和氣。”
“是。”大白天見鬼了,不知從哪裡傳來個聲音,冷若冰霜。
安樂悄悄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嬴鈞莫不是在跟一個隱形人說話?
黑衣公子又向她微一頷首,“殿下年幼不懂事,不要聽到什麼似是而非的,就去瞎說一氣。”
他淡淡一笑,眉眼舒展開來,整個人益發顯得清雅俊逸:“你不用怕,虞韶是我的影衛,可以在二十步外悄無聲息取人性命,絕對會保護好殿下,不會讓你有什麼閃失。”
得,這話她聽懂了。掩藏在那微笑背後的,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
禍兮福之所倚。無論如何,這麼看來至少在琰陽城內,自己是沒有性命之憂了。
想想也是,堂堂一國公主在他景國王宮禁地內遇害,兩國情面上總說不過去。
嬴鈞優雅一禮:“子鈞送公主殿下回去。”
高大挺拔的黑衣公子走在前面,安樂便默默跟在後面。她偷偷抬眼去看前面那人,只記得溫柔的日光落在他一絲不苟的如雲墨髮上,泛起淡淡的金色光點。
繞過殿門正面時,她看見匾額上書三個大字,“棲霞宮”。
公子鈞信守諾言,一路把她送回了靈犀宮,二哥卻不在。
“晏國太子殿下去哪裡了?”
“啊,二殿下!哎呀,那位太子可真好看!”宮女們哄的一聲笑了,那名回話的小宮女便羞紅了臉,“不是不是我是說,他可真不知羞……晌午的時候有人送了個帖子過來,說琰陽許多世家貴女辦宴,巴巴地請了晏國太子去。我們還不好意思呢,他一聽,就說‘小場面,見多了’,半分都沒猶豫就出門去了!”
原來是景國貴女們聽說以美貌聞名的晏國太子來了,一定要請他去見一見。他午後便招搖出門,禍害景國的一眾少女去了。
……晏國太子離美貌之名,原來如此聲名遠揚麼!安樂真真歎為觀止。
也罷,那就老老實實窩在靈犀宮吧。
之後數日,哪怕二哥攛掇她一起出門,她也堅決不去了。開玩笑,再出去撞破什麼厲害角色的密謀,一次僥倖活命,第二次只怕要屍首無存了!
可二哥倒是越發風流放蕩了,一雙桃花眼天天帶了五分醉意,笑眯眯道:“景國的姑娘可真是大膽,倒是和晏國小家碧玉的風格不同,潑辣,夠勁兒!”
……呵。
如此下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安樂不過暫居,再過數日就要啟程回晏國,而二哥卻是真真兒的要在這裡長住的,多則數年,少則……看那兩位謀劃天下的進度吧。
安樂頭疼地嘆了口氣。她有數次忍不住想和二哥說一說自己偷聽到的話,並無他意,只是想提醒他景國王宮恐怕水深,在這裡生活定要當心。
可話到嘴邊卻又讓她嚥下去了,她不知道那位叫虞韶的影衛是不是真如嬴鈞所說,就在二十步開外冷冷地監視著她。
二哥此人,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可就是對政事毫無興趣,且於武藝一竅不通,真真是個百無一用的花瓶。萬一她的擔心是真的,說了只怕會根本幫不了他,只能徒增危險。
於是,她只能旁敲側擊地暗示他:“二哥,你住在別國王宮內,總要小心些。”
二哥卻是滿不在意,笑意滿滿地對她眨眨那雙害了萬千少女的嫵媚桃花眼,頗為自得地說:“阿雲不用擔心我。我長得這麼好看,誰忍心害我呢?”
安樂徹底無語,不想再管這個看著聰明實際傻得可以的傢伙了。
不過,她到底還是找了個機會,在與幾位小宮女閒聊時聽她們說起“棲霞宮”,便趕緊追問,自己覺得此名甚美,卻不知是哪位妃子的宮殿呢?
小宮女掩嘴笑了,無辜地眨眨眼:“這是公子鈞的寢宮呀,可不是什麼妃子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