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敵來!!”**“敵來——”**急促的馬蹄聲摻著道道示警聲,使得緊張的氛圍籠罩而下,拓武城一帶的變數,遠比很多人來的要快。**“嗚嗚嗚——”**沉悶的號角聲迴盪在拓武城外上空。**位處拓武城外東西兩處大營出現嘈雜聲。**“有敵來!!”**“警戒——”**“封閉轅門!!”**“快點——”**“集合!!”**相同的喝喊聲、怒吼聲在東西兩處大營不絕,空中鳥瞰,即將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兩處大營攢動著。**風呼嘯而起。**豎起的旌旗隨風飄動。**而當數以百計的弓弩手,在所屬將校的喝喊聲下,表情嚴肅的快步朝寨牆各處趕去,肅殺之意變得更濃。**“直娘賊的,北虜反應夠快的啊。”**拓武城外,東大營內。**騎馬而定的董衡,表情嚴肅的掃視各處,皺眉對身旁李斌低聲道:“這才來幾日啊,就有北虜來犯了?”**“不然呢?”**李斌看著湧動的人潮,心裡似在盤算身上,嘴上卻對董衡說道:“我朝在拓武城派駐有近三萬人馬,這就像是一顆釘子,狠狠的釘在拓武山脈之中,眼下突然增派一萬精銳,還是來自我朝國都所在。”**“換做是你,在拓武山脈沿邊與敵對峙,你這心裡會不多想?”**“再說了有此變動之前,雙方還在接壤之處爆發了衝突,這本就讓他們緊繃起來,所以出兵來此一點都不奇怪。”**“也對。”**董衡聳聳肩,看向李斌道:“論誰遇到此等狀況都會如此,也不知道,此刻領兵來犯的會是誰。”**講到這裡時,董衡的目光瞥向一處,看到孫賁、徐彬似在交談什麼,這反倒叫董衡感到些許詫異。**他們這幫來南軍歷練的勳貴子弟,別看全都被派到先驅之中趕赴北疆,但他們卻被拆分到各處去了。**像他跟李斌、孫賁、徐彬、上官秀等人是隸屬於拓武城外所築東大營,而宗織、昌封、韓城、曹京等人則隸屬於隔城相望的西大營,而且他們還隸屬於不同的兵種,別看李斌、董衡他們眼下是挨著的,但一個是統刀盾兵,一個是統長槍手的,孫賁厲害些,歸到輕騎兵序列了……**這次北上的南軍先驅合計萬餘眾,實則卻是兩個獨立的營校,西大營主將是端木玉,此人原隸屬於上林軍所轄車營兵,東大營主將是舒玉慶,此人原隸屬於上林軍所轄上林騎,能力都是很不俗的!!**“不清楚,聽令行事即可。”**李斌察覺到董衡的異常,順著其目光看了一眼,隨即便開口道:“這些都不是我等今下該考慮的,把份內事做好,聽好軍令,這才是我等要考慮的。”**李斌的話一語雙關。**董衡如何沒有聽出來。**在嗯了一聲,董衡也就沒說別的。**人在處於未知境遇下,在所難免的會出現別樣情緒,位處拓武城外的南軍先驅,同樣是在所難免的。**不過隨著所屬主將端木玉、舒玉慶明確的軍令傳達下去,這種別樣情緒也沒過多久便消散掉了,能來北疆的,除了那幫勳貴子弟,一個個都是經歷過戰場廝殺的,更別提這支南軍先驅的各級將校,都是經歷過兇險戰場的!**將是兵之膽,兵乃將之威。**對於大虞有血性的好兒郎,他們的內心深處是渴望殺敵的,尤其是跟北虜這種有血海深仇的死敵!!**“噠噠噠——”**“殺啊!!”**在煎熬的等待下,突然響起的馬蹄聲,喊殺聲,讓處在緊繃狀態下的南軍先驅,當聽到這些動靜時無不警惕起來。**“別動!!”**“聽令!!!”**一些將校的喝喊聲響起,跟著有無數道目光聚焦到寨牆之上。**東大營所在。**“將軍,霍欒他們這是要試探來敵啊。”**寨牆之上,擔任副將的仇海,眉頭緊皺的盯向前方,而隨著出城鐵騎的移動,其手中所聚千里鏡也在動著,“眼下敵情尚不明朗,就貿然出動騎兵試探,這不是明智之舉啊。”**“你錯了。”**一直沉默的端木玉,舉著千里鏡觀察,隨後輕嘆道:“這恰是最明智的舉止,要不是咱們來了,人還不會這樣做呢。”**“合著他們這是將我等當累贅了!!”**仇海聽到這話,攥著千里鏡,瞪眼看向端木玉道。**“不然呢?”**端木玉將千里鏡合上,遞給身旁的親衛,似笑非笑道:“人幾萬大軍在此駐紮,早就磨合好了,磨合不好的要麼戰死,要麼調離。”**“在此等態勢下,突然多了一支客軍,關鍵這支客軍身份還不尋常,你就慶幸吧,慶幸咱們是隸屬於南軍,而非是從地方抽調的,不然同樣的境遇,你看人管你死活不管。”**仇海:“……”**“當初大將軍是說過的,想贏得其他袍澤的信任與尊重,那要拿出真本事來。”端木玉雙眼微眯道。**“戰場可不比其他地方,出了錯是會死很多人的,信任對於戰場而言,那是比金子還貴百倍,千倍的!”**“那我等也不是孬種啊。”**仇海立時道:“能編進南軍先驅的,除了那幫雛兒以外,剩下的誰不是刀山屍海里拼出來的啊。”**“艹!現在居然被他們給看輕了!”**“孃的,早知道是這樣的話,那批千里鏡就不給這幫狗孃養的了,他們是英雄好漢,我等也是啊!!”**“行了,牢騷的話少說,影響不好。”**端木玉看向仇海,神情自若道:“那批千里鏡是陛下特意頒佈旨意,要求移交給拓武城守軍的,人家看輕我等,那也正常,接下來的仗,我等好好打,叫人知道我等不是孬種,這不就夠了?”**仇海點點頭沒有說話。**軍隊向來是崇尚強者的,想贏得所有人的尊重,那就要有真本事才行,或許在這背景下,有出身好的人的確佔些優勢,但那是在平時,真到了戰時,你要是軟了,怕了,甚至是尿了,就等著迎接無盡的冷嘲熱諷吧。**都他孃的刀架脖子上了,那些世俗的東西誰在意啊。**相較於拓武城外東西兩大營的警惕與緊張,彼時,在拓武城一帶卻顯得不太一樣,尤其是在城牆之上。**“孃的,這玩意兒看的可真夠遠的啊。”**“誰說不是啊,也不知這是誰鼓搗出來的。”**“你傻啊,肯定是今上啊。”**“啊?”**“還別說,真有可能,你們想啊,今上前些年在上林苑待著,可沒少聚攏奇能異士,當初要不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壓著啊,只怕質疑今上的人會更多。”**“該說不說,這名字起的就是有氣魄啊,千里鏡,不知道的,還以為真能看千里之外呢,哈哈!!”**“哈哈——”**聚在城牆上的一些將校,擺弄著手裡的千里鏡,說實話,透過此物能看到很遠的前線,這是叫他們感到心驚的。**別看這幫將校一個個嘴上這樣說,甚至是發出爽朗的笑聲,但一個個心裡都盤算起來,這要是配給麾下斥候,不說多遠,隔個一兩裡之外,就能先敵刺探到有用軍情,還不會驚動敵軍斥候或者別的,這優勢直接就有了!!**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將,故而他們的思維必是先戰,而後才是別的。**更別提他們是駐紮在拓武城的,這是直面北虜強敵的。**“你說,這次領兵來犯的會是誰?”**對於左右將校的說笑,霍欒沒有理會,所舉千里鏡定格在城外大營,這營中的一應舉止,皆在霍欒視線之內。**“極可能是兀謀罕!”**身旁之人沉吟剎那,皺眉道:“此人乃南院大王府有數的六猛將之一,深得慕容古的信賴與倚重,不過此人脾性火爆,但也恰是這樣,我拓武城一帶有此變動,其得知後肯定會出兵的。”**“跟我猜想的一樣。”**霍欒放下千里鏡,表情正色道:“說起來我拓武城一帶,跟南院大王府的兩位猛將轄地接壤,當初保國公在此坐鎮時,可沒少跟兀謀罕、束剌歌他們交手。”**“跟兀謀罕比起來,束剌歌要沉穩很多。”**“只怕這個時候啊,束剌歌已派人急赴北虜南都所在,跟來犯北虜交手下,南院大王府這邊必會有所動的。”**“那是否要派人,讓城外的南軍先驅進城?”**聽到這話,那人皺眉道:“真要是兀謀罕的話,其肯定會派兵敲掉城外大營,以破互為掎角之勢。”**“如果……”**“不必了。”**霍欒擺手道:“一開始我跟你想的一樣,但你仔細觀察下,這端木玉所統的那部,雖說有些緊張吧,但卻沒有一個是懼怕的,營中更是連絲毫慌亂都沒有。”**“這一看就是真上過戰場的。”**“還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端木玉當初就在北疆吧,後來給調到上林軍去了,沒想到這廝居然跑到南軍了。”**講到這裡,霍欒眼眸深處掠過一道精芒。**顯然在他心底想到了什麼。**雖說不知那位究竟想要謀什麼,但眼下北疆局勢已然這樣,大戰是避免不了的了,既如此那就好好打就是!!**……**在此等緊張氛圍下,天不知不覺間黑了。**噼啪~**篝火燃燒發出聲響,腳步聲在這夜下顯得很大。**拓武城外。**西大營某處營帳。**“艹!!還以為今日能跟來犯北虜,真刀真槍幹一場,孃的,到最後啥都沒撈到!!”結束巡營的昌封,解下佩刀,神情憤慨的喝道。**“老子都打算出營了,別的無法出營,這騎兵總能出營吧,也不知舒玉慶到底在顧慮啥啊!!”**“慎言!!這話是你能講的?”**跟著進帳的宗織,聽到這話,立時瞪眼道:“舒將軍乃騎兵出身,仗怎樣打,他難道不清楚?”**“你才統兵多久,就敢說這樣的話了?”**“這明顯就是雙方在試探中,不叫咱們出動,那定然是有考慮的,別忘了,在拓武城的霍鎮北,是派人來送旗標的,這代表著什麼,你還不知嗎?”**“知道。”**昌封坐到木墩上,低著腦袋道:“怎麼能不知道呢,這代表人接納咱了,接下來跟來犯北虜交戰,必要的時候,拓武城上會發號施令,我部需要奉令行事。”**“知道就好。”**宗織上前道:“眼下不是在宗慶道,更不是在御前,在上林苑了,眼下是在北疆,別由著自己性子來。”**講到這裡時,宗織蹲了下來,伸手輕拍昌封肩膀。**“知道你想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沒有丟了安國公的臉。”**昌封的手微顫起來。**其祖父的去世,對昌封的影響很大。**可受到影響的何止是昌封一人?**眼前的宗織,還有李斌、董衡、曹京他們,一個個不都受到影響了?**至親的離世,從不是轟轟烈烈的痛苦,而是一輩子的溼濘和追思,正是在這種境遇下,人會越來越像心裡的那位。**特別是對男人而言。**“你說,宗伯如今回滅虜城了嗎?”不知沉默了多久,昌封抬起頭來,看向宗織說道:“今下這形勢明顯是不對的。”**“不清楚。”**宗織表情一變,輕嘆道:“或許回去了,或許沒有吧。”**自得知自家父親率領大軍,前出去跟北虜所派交上手了,宗織這心裡始終是擔心的,但他卻沒有表露出來過。**他相信他的父親,肯定會安然無恙的。**失去了祖父,宗織不敢去想他的父親要敢有任何意外,他……**“宗伯一向有時運傍身。”**見宗織如此,昌封咧嘴笑道,伸手重拍宗織肩膀,“說不定這個時候啊,宗伯已攜大勝返回滅虜城了,要不然這好端端的,北虜怎來犯拓武城了?”**“嗯。”**宗織點點頭沒有說話。**沒有上戰場前,那內心是渴望上戰場的,以此跟敵人真刀真槍的幹一場,可去了宗慶道平叛後,才發現一切都沒有那麼好,那血腥的氣味,宗織至今都沒有忘記,而今更是趕來了北疆,深入到拓武城外駐紮,要說沒有緊張這是假的,可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