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暈半夜醒時,被柔軟的暖黃燈光晃了一下。
她大腦空白了一瞬,略微思索了一會兒自己在什麼地方,而後偏了偏頭,便對上了溫厝的眼。
他坐在床邊,手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腕,眼尾帶著點疲態的紅,但是見她醒來,仍然及時溫聲問她要不要喝水。
朝暈坐起,搖了搖頭,一頭長髮順著她的脊背向下垂落,像生命力極其旺盛的參天樹。
溫厝忙和她解釋:“我們現在在京都,這是我家,我的房間。你暫時先待在這裡,比較安全。如果你感覺不適應的話,我還可以…”
朝暈衝他微微笑開:“不用,我在這裡很安心。”
有他的地方,就很安心。
溫厝眼眸彎了彎,高興得精神了不少。
他躊躇了一下,還是輕聲問:“姐姐,你可以和我說一說你和陳聿禮的事情嗎?”
“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如果我們要解決他的話,我需要知道他的資訊,尤其是在你這裡,和他有關的資訊。”
不久前,溫父溫母已經把陳聿禮的所有資料送到他這裡來了,確實有些實力,只是放在溫家年前上不了檯面,沒什麼能看的。
但是同樣送來的還有朝暈的資訊資料。
他知道他的父母已經看過了,他們畢竟是一個世家,把事情調查得光明磊落一些,也沒什麼大問題,但是溫厝偏偏不想看。
他固執地認為,他和姐姐是情侶,情侶之間,怎麼能靠調查來了解呢?
聽了他的話,朝暈卻先笑了出來,她眉眼彎彎,柔和的光暈打在她身上,讓她有了不少生機,她打趣道:“溫少,這些事情不是你動動手指就能查到的嗎?”
她聽到了司機當時對他的稱呼,再加上能在京都中心有這麼大的莊園,她也猜得出來他的身份不簡單。
溫厝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著朝暈撒嬌:“姐姐,我想你自己告訴我,他們給我的我一個字都沒看。姐姐,你告訴我好不好?”
朝暈揉了揉他的頭髮,沉吟片刻,開始和他低聲傾訴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
她是怎麼被親生父母丟掉的,怎麼在那麼小的年紀在大城市度過那麼多個昏黑的傍晚的,怎麼被唯利是圖的經紀人壓榨的,她都那麼輕描淡寫地略過去。
可是唯有說起還沒來得及盡孝的爺爺,一直支援著她的粉絲時,她平靜的聲音會染上哭腔。
那光亮的、璀璨的、像珠寶一樣耀眼的星途,被她當成了粉底,一遍一遍地塗飾她的創口和傷疤。
她又說起了陳聿禮。
說他那些恐怖的逼迫、騷擾,比如陳聿禮總是會不厭其煩地邀請他去郊區外的某處場所,她總是覺得害怕,推脫了許多次。
她講起他時,身體又會不自覺地發抖。
溫厝立刻抱緊她,安撫她,讓她不用往下說了,這些就足夠了。
他驟然覺得惱怒、無力、痛恨。
憑什麼?
憑什麼要這麼對她?憑什麼這麼對他的姐姐?
就因為她美好,善良,所以一切苦難都可以往她身上傾軋嗎?
那些他夢寐以求參與的、她的過去,不是他以為的美好的、夢幻的、純淨的,而是充斥著痛苦、罪惡、渾渾噩噩。
他甚至是因為她的苦難才和她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