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平鋪著沁人涼意的眼眉斂著,覆上了幾分蔭翳,嗓音仍然暗沉:“沒有我的話,你應該可以平坦地、光榮地完成你的演講吧。”
他竟然需要她出頭,為他打抱不平,甚至是眾目睽睽之下去罰站。
如果因為一直和他玩,讓她的成績也下滑,那她應該怎麼解決下一場相似的鬧劇?
這是一個只要陷進去就無法脫困的泥沼陷阱。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
他恐怕有一點,自卑了。
猛然一站在陽光下,貪戀的本能後窮追不捨的,便是惶然的灼燒感。
還是他的錯。
他無能,沒有出路,只能近似於荒廢地在荒原人生裡留下一串不明的腳印,而後葬在破敗的山崗,他無法為她做任何事情,添任何光彩。
也不必讓他在她光明璀璨的人生裡留下灰白的影跡。
朝暈被他的這句話弄得怔住,探尋地去看他。
她花費了一些時間,很快明白了凌澗在想什麼。
她慢慢收斂了神色,變得嚴肅而認真,“凌澗,這根本不是你的錯。我只是在為我的朋友打抱不平,她說的話都是不對的,僅此而已。我不認為這是我的汙點,反而是我自豪的地方。”
“你很好啊,成績不能代表一切的。你正義、能夠為朋友兩肋插刀,在警察局一個人把所有事情擔下,幫我罵噴我的隊友,還會早起陪我上學,送我回家,請我喝酸奶,和我一起養小狗,打遊戲還那麼強,能夠養活自己…你寫檢討還那麼認真!”
朝暈把相處這些時間凌澗做的所有事情都提出來了,最後十分誠懇道:“凌澗,你真的很好很好,不要總是對自己這麼苛責好嗎?”
凌澗面上沒有反應,但是藏在上衣口袋裡的手已經握緊,抖了又抖,顫了又顫。
他感覺心裡好像忽然裂開了一道口子,緊接著噼裡啪啦颳起了疏風,下起了驟雨,把永遠蕩在他灰濛濛的世界裡的霾粒塵埃都給撲滅,只有簌簌不止的雨聲在縫織遲來的春天。
他的聲音弱了一些,反而顯得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可是…我沒有為你做很多的事。”
沒有接觸過情感的青年,連看著不平等的付出都覺得驚惶又不安,好像只有不停地傾注才能換來永恆。
朝暈一噎,其實想說他為她做的比她為他做的多多了,她只是口嗨而已。
不過他都這麼說了,朝暈決定撒一個善意的謊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無限期許:“我們才認識幾天呢?你想為我做什麼事情的話,以後有的是機會,怎麼能在這個時候亂想呢?”
凌澗又沉默了下去。
朝暈就耐心地等著,還拿出手機和王媽說晚回。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凌澗終於抬眸看她。
他的眉眼裡最終多出了一抹堅定的認真,背也挺直了,把剛才那份有些駭人的憂鬱驅趕得無影無蹤。
他應該是想通了什麼,轉變的很快,就像剛才是一場幻覺一樣,嗓音重新迴歸了平靜,卻攜著易覺的輕:“回家。”
他捨不得。
他不會讓她變壞的。
她不能走。
朝暈立刻喜笑顏開起來:“好呀好呀!我快困暈了。”
他們相伴離開,少女仍然嘰嘰喳喳,青年仍然緘默如山。
他們兩個的肢體沒有接觸,永遠剋制有禮;就好像,緊緊挨著的心臟,不是他們的一樣。
【叮!攻略目標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