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心,流心,把眼淚往心裡流。
之後三日,流心像條小尾巴一樣,一直跟在龐清身邊。
她瘦小的身上,掛著一大串的東西,酒葫蘆、行囊、算盤……
走幾步就是叮叮噹噹。
龐清叼著一根狗尾草,晃著腦袋、吹著口哨。
“走快點,走快點!拉磨的騾子都比你速度快!”
流心努起嘴,瞪著兩個大眼睛,沒好氣地看著龐清那六親不認的背影。
她真想衝上去咬他一口。
但是不行吶,龐清是她僱主。
背行李,挑擔子,一天一塊大洋。
這是龐清給流心開的工錢。
一塊大洋,能買兩包煙土,能買一張逃離這裡的單程船票,能讓一個長得一般的旗袍女人陪你半個小時。
在流心眼裡,這一塊大洋,便是早上一個饅頭,中午兩個包子,晚上一碗榨菜肉絲麵。
龐清卻用它來打酒。
流心罵他敗家,他說你懂什麼,這是我的命。
流心立刻應和:
“那我祝你長命百歲。”
龐清給了流心尊嚴,流心給了龐清陪伴。
從此,孑然一身的男人會在雪天買上一個紅薯,悄悄塞進姑娘的被窩裡。
然後順理成章地扣掉她一天的工錢。
出落得秀氣的女孩,會偷偷攢下一點點錢,給男人買一塊上好的磨刀石。
流心成了龐清的掛件。
要說龐清不懂,那絕不可能,這人粗到什麼酒都能入口,細到路邊的每支野花,他都能叫得上名字。
一轉眼十年光景,流心變成了大姑娘,嫩到用手指點一點,都能擠出水來。
她開始變得不再黏人,反而關心起龐清的身體來,有時她會偷偷把龐清葫蘆裡的酒,換成清茶。
嗆得龐清破口大罵流心小王八蛋。
流心就回他一句,死了一窩王八,剩下一個蛋,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龐清撓撓腦袋,不會哄你,給你漲工錢吧。
流心開始有了買胭脂水粉的錢,可龐清開始窮了。
天下太平,賊越來越少,龐清卻摸著乾癟的錢袋子,每天開懷大笑。
流心問他,你快窮死了,怎麼還笑得出來?
他說,天下無賊,我一人窮,天下人不再窮,何妨?
只是,你的工錢,我怕是付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