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還是固執地不肯認下她不在的事實,心中總是存了分希冀,想著央央許是傷重,正在哪處闃無人跡的世外桃源養傷,待傷養好了,便會回來找他。
因而縱使宅院在那場大火中被燒成碎瓦頹垣,沈鶴知也還是依著記憶,再原樣讓人建了座出來。
不管春夏秋冬,不管漫漶清醒。
粉牆灰瓦的大宅,永遠在無數次的黯淡與固執中,孤然孑立地等,一年又一年。
秦香絮聽完,有些不知身在何處,腦子裡嗡嗡作響。
這些年她失去記憶流落在外,被找回後,父皇與母後出於愧疚百般彌補,嬌慣著她,寵溺著她,她想要什麼都唾手可得,根本不知煩惱為何物。
但她在過著毫無煩惱的暢意人生時,沈鶴知又在凋零的黑夜裡崩潰過多少次呢?
秦香絮不敢想。
反應過來時,她已握住沈鶴知的手,說道:“待事情辦完,咱們回綏青吧。”
回到那個空落的宅子。
回到那個他們相遇相知,而後相愛的地方。
沈鶴知反握住她指尖,說:“都依你。”
......
年初的宴會,在各位藩王陸續到齊後,便會如期開始,開始前一日,女眷們紛紛去皇後的長春宮請安。
秦香絮不用去也去了,故意的,為遇上孫涵月。
她掐準了時機,在孫涵月出宮的時候進宮,所以兩人便在夾道上撞見了。
孫涵月行完禮,聽見熟悉的聲音,有些發怔,抬頭,一臉驚訝地喊道:“妹、妹妹?”
她說完意識到失言,忙輕捂住嘴:“還請公主莫要怪罪。”
秦香絮不在乎旁人怎麼想,只上前兩步,抓住孫涵月的手,驚喜道:“天哪,我與姐姐的緣分真是不淺。”
孫涵月沒立馬回話,而是看著秦香絮的臉看了一陣,才說道:“妹妹的臉......”
秦香絮嘆了口氣,解釋說:“我對甘草過敏,前些日子誤食後引了紅疹,如今剛好。”
“哦......是這樣啊......”孫涵月看著眼前人嬌豔無比的面容,嘴角的笑意減淡。
秦香絮卻像根本不曾注意到她這變化,自顧自地往下說:“我夫君與令狐大夫通了書信,勸得他老人家提前歸京了,姐姐高不高興?”
孫涵月沒吭聲。
“姐姐?姐姐?”秦香絮又叫了她兩次。
孫涵月這才回神:“怎、怎麼了?”
“無事,就是喊了兩聲姐姐,姐姐不曾回應。”秦香絮看著她問道:“姐姐是在想事情嗎?”
“啊......是,”孫涵月笑笑說:“我太高興,就只顧著想事情,疏忽了公主,是我的不是。”
“姐姐家人能得到救治,我替姐姐高興尚且來不及,又怎會怪罪呢。”秦香絮說完,又問道:“就是不知......姐姐的家人,究竟是?”
劉溫娶了個出身平凡的孤女,這件事眾所皆知。
孫涵月原先不知道秦香絮的身份,還能謊稱是家人病重,但如今兩人身份都明瞭,再說謊就不適宜,猶豫會兒,承認道:“是我夫君。”
秦香絮早料到這答案,但心裡清楚,臉上還是裝著驚訝:“懷山王病重?他得了什麼病?”
孫涵月垂眼,搖了搖頭說:“病症古怪,我也不曾見過,還是等令狐大夫回來再說。對了,還不曾問呢,公主今日進宮是為了?”
秦香絮見她不露痕跡地轉移話題,裝傻地笑道:“我許久未見母後,特來請安,誰料會在這兒遇上姐姐。”
孫涵月點點頭,說:“那我便不耽擱公主了,這就離去,至於令狐率的事兒,咱們改日再談吧。”
秦香絮答應道:“好,那我就等姐姐的訊息了。”
孫涵月走後,秦香絮徑直去了長春宮,在眾人面前露了下臉,圓了她請安的謊,然後才回到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