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 章 爭奪
太監拿出兩張簽條, 扯著尖細的嗓子就說道:“合陽公主與柳相聞公子一組。”
果然。
秦香絮抬眼去看姚文心,見她朝自己點頭,就瞭然地嘆口氣, 這便是要她與柳相聞相處,好好培養感情的意思了。
她心中情緒有些複雜,倒不是說厭惡,只是有些無力, 她深知自己逃不脫婚嫁的命運,但等這日真到來, 她被人趕鴨子上架般帶到柳相聞面前時, 還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些失落。
柳相聞顯然看出了秦香絮的沮喪, 睜著一雙明澈的眸子, 有些擔憂道:“公主不高興嗎?”
他今日穿著一身勁裝, 衣服稱身合體,便勾勒出他平直勻稱的肩, 還有那線條明暢的腰。
與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全然不同,柳相聞周身沒有半點瘦弱的氣質,衣服下肌肉飽滿,暗含力度, 站在人跟前, 便帶來無限的安全感。
秦香絮嘆口氣,解釋道:“沒什麼,只是坐馬車坐得久了,有些頭暈。”
她倒是沒說謊,從京城到獵場確有些距離,她平日在京城坐馬車倒是無事,但時間長了不行。
她坐久就會犯暈。
聞言, 柳相聞有些緊張,“那公主可要去休息休息?”
秦香絮擺擺手:“不必,我吹會兒冷風就好了。”
柳相聞便跟在她身邊,陪她一起。
京郊或許是不曾有人踏足的緣故,這裡的風景都透著股原石般的自然,雲被幹淨的天溶成藍青色,鳥雀揮臂高飛,便在雲間留下一道生命的墨跡。
微風蕩遊於闃無人跡的林間,流轉得那樣瀟灑自如,但頃刻間就消失無痕,迤邐而去。
秦香絮感到心頭的壓抑感散去,隨口問道:“我還以為你會隨著你父親,陪在我父皇身邊,卻沒想到你混進了我們裡頭。”
春獵不光是為了滿足一國之君的野興而定下的,更多是為了使官兵不忘騎射,朝乾夕惕,時日練習,念先祖遺德,以知成業不易,開國之難。
如今海內外一片清明,少有匪事,對官兵而言建功立業本就難,在太平盛世更難,縱然身懷抱負,也難於良機難逢,所以春獵,便是對他們而言最好的機會。
只要在秦景面前露了臉,或者往大了想,奪得魁首,那從今往後的境遇便大不相同,賞賜自是不必說,加官晉爵也是常態。
春獵是個擺在所有人面前,公平至極的機會,也許一個不留神,就躍升上級之上,一改往日囧困,從此邁上坦蕩光明的仕途了。
柳相聞當然清楚這點,但面對秦香絮的不解,他只是笑,長眉舒展,一派從容地反問:“功名於我何加焉?”
秦香絮回頭看他。
這個回答屬實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天下多的是權柄在手,猶嫌不足之輩,如他這般灑脫,看淡利祿的實在是少。
但其實這只是一方面,柳相聞來之前,柳同懷也交代過他,嚴命他不許風頭過甚,畢竟春獵除了官兵,那些皇子也會參與。
縱覽古今,多的是性子暴戾的專制君王,那些皇子雖未成事,但要是因春獵之事而記恨上柳相聞,那是柳同懷萬萬不願見到的。
做人難,做臣子更難,一個謀勇兼優、才智絕人的臣子,在剛愎自用的帝王的眼中,只是隨時準備懲殺的忌憚罷了。
所以,春獵可以出風頭,但這風頭絕不能蓋於任何一位皇子,這才是為臣之道。
秦香絮正欲開口,卻驟然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驚呼,她有些好奇,便差了雙兒去問。
她這次來京郊,要待上二十多天,她京城的那些鋪子不能沒人打理,就一應交給晴雪,只帶了雙兒還有別的幾個小丫鬟。
雙兒探完訊息回來,說:“沒什麼,不過是沈大人跟柳小姐分到一組去了。”
春獵是一年一度的大事,少不得有官員帶兒女來圖謀婚事的,而今京中適婚的男子裡,家境品性外貌上佳的,統共就那麼幾位。
當秦香絮聽到她跟柳相聞一組時,自然也聽到了其他官家女兒的嘆氣聲。
沒了柳相聞,她們便指望上沈鶴知,期待著自己被幸運之神眷顧,落得個跟沈鶴知單獨相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