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小,正是愛玩的年紀,但他卻那樣自私又頑固地將她的生氣壓滅,從不過問玲瓏的想法,只把她困在一方天地,不許遨遊。
如今沈玲瓏擅自出府的事,更是印證他的想法,她是欲圖振翅的飛鳥,而他作為父親,做的該是為她擋住漫天風雨,而非加諸牢籠。
他知道錯了。
所以沈鶴知想,以後讓沈玲瓏多出門也並無不可,他當然也知道她會去往何處,但他不在意。
秦香絮刁蠻任性的名聲深遠,眾所皆知,但她與玲瓏相處時卻並未驕矜,沈玲瓏跟她相處也沒什麼不好。
一來他遂了玲瓏的意,她不會責怪他這個父親,二來秦香絮貴為公主,旁從諸多護衛,他再暗中添些人手,很輕易能保證玲瓏的安危。
思來想去,讓玲瓏去公主府,似乎為唯一的、最好的抉擇。
沈鶴知想明白,心臺便如曦光初露,一片清明。
他準允玲瓏去,秦香絮大抵會很歡喜,以為她的計謀當真有用,覺得得了他青眼,然後加倍待玲瓏好吧。
這樣很好,他願意看她機關算盡,到頭來他仍不為所動時,她那失意頹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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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柳玄靈時,已至下午,秦香絮剛用完膳,宮裡就來了訊息,說是姚文心想見她。
到了長春宮,秦香絮照舊行禮問安,“母後喚兒臣來,有何事要交代?”
姚文心今日似乎心情不錯,竟難得了開起玩笑:“沒事便不能喚你來了?”
秦香絮陪笑道:“哪裡哪裡,母後想兒臣,兒臣自然是要來的,怪只怪兒臣來得不勤,叫母後等急了。”
“這話本宮倒是愛聽,”姚文心話頭一轉,總算是問上了正事:“前幾日京中的花燈節,你可邀柳公子去了?”
提到這事兒,秦香絮頓時來了精神,脊背也挺得筆直,十分的理直氣壯:“那是自然,母後交代的事兒,兒臣怎麼敢忘,定是日日記掛在心上,花燈節這樣好的時機,兒臣當然沒有錯過。”
姚文心知曉女兒的性子,見她這樣篤定,毫無心虛,就知所言不假,點點頭道:“這樣便最好了。”
她緊接著又問,“你那日有好好的嗎?沒失了你的公主儀態吧?”
秦香絮拉著姚文心的小臂,撒嬌道:“哎呀,女兒這模樣也就給父皇跟母後看,我跟柳相聞才見了幾面,我何至於對他如此親暱。”
“倒也是,”姚文心總算鬆口氣,“那你們那日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些什麼?”
秦香絮如實告知。
聽完,姚文心竟是難得笑出聲。
秦香絮不解:“母後緣何要笑?他可是將女兒一個人撂在街上,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半點君子風度都沒了。”
姚文心搖搖頭,跟身側的杜鵑相視一眼才道:“再有風度的君子,遇著心上人,只怕也是要落荒而逃的。”
“他喜歡我麼?”秦香絮不太明白。
姚文心未曾回答,只道:“他既送了你鐲子,你就得備好回送的東西,你可想好了?”
不是姚文心今日一問,秦香絮壓根兒不曾想到這一茬。
姚文心見她表情微滯,便知她未做準備,提點道:“你上點心,別隨意送。”
秦香絮有點苦惱,她哪裡知道柳相聞喜歡什麼,道:“母後與其說這些,還不如給兒臣出點主意,省得兒臣跟無頭蒼蠅似的亂撞,還撞不到出路。”
姚文心思忖陣,一時間還真是沒想出什麼好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