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長,秦香絮就煩了,她本來就不是愛觀景的性子,李凝嬈又在一旁吵吵鬧鬧,她聽得頭疼,幹脆就讓隨風調轉船頭,上岸回了公主府。
但她在公主府還沒待多久,秦景就派人傳召她入宮覲見。
雙兒聽到這訊息,頓時緊張得不得了。
秦香絮則根本沒放到心上去,因為在她看來,李凝嬈還沒這個膽子告狀告到秦景跟前去,畢竟真要算起賬來,吃虧的絕對是李凝嬈。
只是她沒想到的一點是,李凝嬈不告狀,並不代表別人也不會。
秦香絮一隻腳剛邁進養心殿,就聽見裡頭李啟源哭天搶地的喊聲:“皇上,您可一定要為微臣做主啊,臣那女兒今日遭公主欺淩,回府後被嚇得一句話都不肯說了。”
“臣就那麼幾個孩子,要是她被嚇至痴傻,臣只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秦景耐著性子勸導:“李國公放心,此事朕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秦香絮進到殿內,首先看到的就是李啟源那張老淚縱橫的臉,他聲嘶力竭地控訴著她的殘忍,說話都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看上去真是傷心極了。
秦香絮走到正中,給秦景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秦景從李啟源身上收回視線,皺眉朝秦香絮道:“虧你還有臉來!”
若是旁人在場,聽了秦景這隱含怒火的一句話,只怕早跪在地上求饒,但秦香絮沒有,反而嬉皮笑臉道:“父皇喚兒臣來,兒臣可不得來嗎!”
李啟源原本哭聲漸歇,聽到她這跟玩笑似的語氣,又立馬哭喊起來:“皇上,您可千萬要為老臣做主啊!”
秦景被他吵得頭疼,但念著他兩朝老臣的身份,只能暫且安慰,佯裝生氣,猛地一拍桌,厲聲問道:“李國公說你借今日遊河事宜,將李二小姐推入了河中,可有此事?”
秦香絮一聽秦景的話,就知道他的怒火只浮於表面,是做給李啟源看的。
因為秦景若真認定她有罪,何必再多餘問這一句有沒有做,只要幹脆地給她懲罰,安撫李啟源就是。
所以她只要回答沒有做,秦景就好以先調查為由,跟李啟源打太極。
至於真調查還是假調查,根本就不重要,李啟源就算心知肚明秦景偏袒,但他有那個膽子說嗎。
初入官場的愣頭青,或許會不怕死地說上一兩句,但李啟源做了兩朝臣,明白官員最重要的不是建功,而是無過。
只要無過,就可以永遠身居高位,盡享榮華,李啟源傲慢怠惰慣了,他怎麼可能捨得為個女兒,冒大風險摒棄他所擁有的一切呢。
秦香絮知道只要回個“並無此事”,就能全身而退,但她偏不。
秦香絮跪到了正中,朝秦景道:“女兒有錯,還望父皇責罰。”
李啟源也沒料到她居然主動認罪,當下也不知道是激情還是悲傷,總之指著秦香絮的手都在顫抖。
他朝秦景道:“皇上可都聽見了,既然公主認罪,還請皇上體念臣憐子之心,對公主施以懲戒,以儆效尤,不然天下臣民若知曉皇上包庇,怕是會寒了心啊。”
秦景聽得在心中直嘆氣,他知道秦香絮不是榆木腦袋,定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可她還是要認罪,逼他不得不遂了李啟源的願。
“事實如此,但朕念你認錯心切,那便罰你——”
他的話說到一半,秦香絮已然抬頭,眸中清明無比:“女兒認錯,但不是認的這個錯。李凝嬈不敬皇太祖在先,女兒就得罰她,怪只怪兒臣罰的方式不對,叫李國公生出埋怨之心了。”
李啟源忙反駁:“公主此言差矣,凝嬈為人臣是知曉的,她向來知書達理,性子溫和,怎麼會做出不敬皇祖之事。”
他朝著秦景懇切道:“公主為逃罪責,連這樣的胡話都編得出,臣聽著著實心寒。”
不敬皇太祖的罪實在是太大,便是傻子都知道不能犯,李凝嬈除非瘋了才會做,李啟源覺得秦香絮胡編亂造實屬正常。
秦景原先也以為秦香絮是情急之下瞎說,但見她神色安然,未見慌亂,知道鬼丫頭有了主意,就笑道:“那你倒是說說,李凝嬈是怎麼個不敬太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