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寰疏嗎?”
平淡的聲音,卻是在無聲中起波瀾,月明星稀間,搏夷那猙獰的面龐,更為晦暗不堪。
程末微微怔住了。
他既無法想到搏夷特意找他要問的事情居然是這個,更想不到,對方是從何處,察覺到的他與寰疏的聯絡?
“你的血!”言歸忽然想到了什麼,沉聲說:“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嗎?你受傷後流出的血,和常人完全不一樣,裡面靈獸的氣息,敏銳一點都可以輕易察覺到!”
這算是解決了程末一個疑問,但還有更大的疑問在困擾著他——為什麼,搏夷知道寰疏的事情?
延蒼雪山距離這裡有萬里之遙,而靈獸不同於人類,基本上從生到死都不會離開自己出聲的地方。加上靈獸素來離群索居,彼此之間的聯絡極少,即便身處同一地域,往往也都是老死不相往來。
那遠在東域大漠的搏夷,又是怎麼知道北域雪山的寰疏的事情?
“你,認得寰疏?”程末試探性的問。
搏夷立刻爪子一動,一道粗壯雷光炸散在程末面前,驚得人膽戰心機,自覺威脅給足了,搏夷聲音沙啞的說:“現在是我在問你!”
看樣子,在自己的回答讓對方滿意之前,它是絕對不會告訴自己任何事情了。
程末這般想著,於是說:“我的確和寰疏有過一面之緣,並且它還給我了一些它的精血,被我拿來淬鍊身體。”
“它為什麼會給你精血?你又和它發生了什麼?”搏夷並不完全相信程末的話,靈獸和人類會有和諧的關係,本來就難以想象,更何況程末身上寰疏的氣息,完全也可能是殺死了寰疏後,再從它身上偷來的精血。
像搏夷這種靈獸,心思之深沉縝密,已經不弱於人類,甚至猶有勝之。
程末只得一五一十,將自己深入大漠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其中甚至還包括了紅煜的事情、以及之後遇到的季初見他們還有寰疏和他父親的關係。如此種種,如果是對於其他人,程末定然不會說的這麼詳細,但既然是面對靈獸,反而沒了那麼多顧慮,可以一五一十的全部吐露。
某種意義上,搏夷對於程末,還真的是個好的傾訴者,畢竟有些心事,他的確在心中隱藏了很久,就像在心底,墜了一塊千斤巨石,越來越沉重,也渴望著將它全部釋放。
人總是需要傾訴的,特別是在無法訴說的時刻。
程末沉著的聲音,一口氣說了許多的內容,到了後來,關於寰疏的部分已經再也聽不到,可是他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
搏夷黃澄澄的眼睛已經露出了不耐,打斷道:“可以了!”
程末隨之不言,不過這般說完後,他的心情,確實好了許多。不再有揹負的苦悶感,也就會輕鬆。
“你說的,我大概都聽到了,你沒有遺漏吧?”
“的確沒有。”程末畢竟只見過寰疏一次,又怎麼可能有什麼遺漏。
搏夷點了點頭,對於程末的話,他也是信了九分,畢竟少年的話語中都可邏輯自洽,前後既沒有疑點、也沒有含糊不清的地方,基本上可以判定為真實。
想到了一些事情,它也自言自語說:“寰疏,也到了這個程度了嗎?”
“你真的認得寰疏?”程末再次確信了這點,在聽聞寰疏破境的訊息後,搏夷說出了這樣的話,這不僅證明它認識對方,而且還十分熟悉。
靈獸之前,也會有友情嗎?
或許是有的。
程末想起了在寰疏的巢穴中,言歸告訴他的話,既然靈獸連自己所堅信的文明與道也一同存在,那麼彼此之間會因為性情、志趣等其他原因擁有類似於人的感情,也就見怪不怪了。
“我是認得它,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和你現在也沒有關係!”搏夷顯然不算是好相處的角色,即便程末說了那麼多,看來它也不打算告訴他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