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闊言的話,平平無奇,落在其他人耳中,卻讓人不寒而慄。
賭局之後,履行之前的賭約,本身就是天經地義。俗話說“願賭服輸”,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一開始也就不要過來更好。
就連子植本人,對這點也是認同的,從他放棄了彩頭的爭奪、之前留下的乾坤袋也沒有收回,可見一斑。
但誰都知道,雙方爭議的本質,到底在於什麼。
是程末提出的那一條近乎於羞辱的賭約,子植接受了之後、卻幾乎不可能履行。
而現在,沈闊言站在程末的一方,主動提出“履行賭約”這件事,所指代的,自然不是那些彩頭、或者乾坤袋裡的東西。
所有人心中,都暗自捏了把汗。心想沈闊言來此,本來以為他能化解這段爭鬥,卻沒想到,他根本就是來拱火的——不,是直接來火上澆油!
溫珺不知不覺,已經慢慢退到了後面,局勢發展如此,她即便算是東道主,此刻也無法再做什麼。不過暗自之中,她手中拿出了一枚符,這是一枚時空符,只要將之捏碎,就能開啟一道虛空門戶,持有另一枚符的人就能從另一邊直接走來。
不過。
一道銳風,間不容髮,貼著溫珺藏著的那隻手而過,鋒刃砸入地面,留下了深深的痕跡,最為奇異的是,在那道痕跡之外,居然沒有任何散碎的裂痕。正常來說,一道銳風打到地上,因為力量的散溢,會在周圍留下無數延伸的痕跡,像蜈蚣爬過的痕跡。可是在這裡,沒有出現。所有的力量完全凝於一點,留下了光滑無暇的痕跡。
“你要是想偷偷通知雲晟恭,我保不齊先砍下你的手。”沈闊言平靜的話語,不是威脅,而是在陳述事實。他是神劍宗宗主,身上沒有帶一把劍。雙手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但就在剛剛,他分明發出了遠超程末的摧枯拉朽的劍氣。、
明明沒有劍,劍氣卻無所不在。
溫珺頓時一動不動。
沈闊言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子植的背影上,說:“想好了嗎?是遵循賭約,還是……”
沈闊言看似還給出他第二個選擇,實際上,相當於什麼也沒說。
而且也不難猜測,如果子植他敢不接受第一條,到底又會有什麼後果。
“你不要太欺人太甚了!”四個人將子植牢牢圍住,衝著沈闊言大喊道:“他可是天道盟盟主的大弟子,而你不過是一外來之人委身於此,內無威望外無根基,至少想清楚,你執意這麼做的後果!”
語氣雖重,卻不過色厲內荏,這點他們自己也知道。
眼前的人是誰?神劍宗宗主沈闊言,讓天道盟盟主公冶涉和妙芳宮宮主雲晟恭都奈何不得的人,天道盟大弟子的名頭,難道就可以壓住他?
可他們現在也只能賭這一把,賭沈闊言真的會看在天道盟的面子上退縮。
沈闊言面色不改,隨手一揮,子植的四個手下各自倒在地上,身上全無傷痕,卻已經斷氣。劍的氣息,從他們的七孔不斷滲出,不知道沈闊言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法,可是就在剛剛,他的劍氣,就已經徹底摧毀了他們體內的生機!
“想好了嗎?”沈闊言繼續平聲追問。
子植渾身顫抖,下定了決心般,緩緩轉過身來,牙關緊咬,僵硬地伸出了右手,恨恨地道:“如果是前輩想要我的這隻手,今天,就將它拿走吧!技不如前輩無力改變什麼,被你當作懲罰取走了它,我也心甘情願!”
到了這種關頭,子植反而想通了些。如果是對沈闊言,對方的修為遠強於自己,根本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那麼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也不算太大的羞辱。
而所有的恨意,自然都傾注到了程末身上。如果不是這少年最早提出,自己也不必遭受這等劫難!
他的雙眼,紅的幾乎要滴出鮮血來。
沈闊言點了點頭,轉而看向了程末。
程末無言,凝視著子植片刻,看到了對方的憤恨、不甘、屈辱等等情緒。無聲的感覺,也醞釀在他自己的心中。恍惚中,他想到了什麼。
他開口說:“收回你的胳膊,暫且存放在你自己這裡吧。”
子植一怔,周圍人都是有些呆滯,完全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