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賓士,程末策馬一口氣跑出了百里之外,見坐騎已疲,方才停下。下馬尋了一處平坦地,決定就在這裡紮營。將馬拴在一旁後,靜看夜空明晰。
這是一處河灘邊,夜色下見溪水奔流、波光粼粼,聽得水聲潺潺、叮咚作響,馬走到河邊低頭飲水,攪起“嘩啦”“嘩啦”的響動。似乎因為尚未過春季,河邊草叢,也聽不到蟬鳴的聲音。
靜謐的背景裡,不由得讓人身心平靜。程末稍稍放鬆了些,想起來剛剛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雖然是險中脫身,可事後看來,也是覺得有些有趣。
嘴角的弧線,勾勒在年輕的面龐上。
“那個……”背後的季初見小聲說:“是不是該把我放下來……”
“啊?好!”程末幾乎完全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連忙解開了綁著的繩子,把季初見從背後放到了地上。
披在她身上的床單又厚又大,程末怕出什麼閃失,還特意裹得非常嚴實,放在眼前一看,就像一個粽子一般。程末見狀,忍不住又有些笑意。
“你笑什麼,”季初見低頭,頗有些為難,“快給我件衣服!”
程末這才想起床單裡面的季初見還是衣衫不整,想了下後帶她先來到河邊一處茂盛蘆葦蕩中,再從乾坤袋裡拿出衣服遞給她,示意這裡不會有人看到後,程末就去了草叢外等著。
蘆葦搖擺,婀娜多姿。片刻後,季初見換好衣服走了出來,還是程末給她買的那套少男裝束,穿在身上,也是出乎意料的合適。秘密已經暴露,這次她的頭髮沒有再挽成男式髮髻,就是大大方方披散下來,青絲如瀑。
出來看到程末,女孩輕咬了下嘴唇,道:“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
“我大概能猜到,”程末已經開口,眨了眨眼說:“是鍾於的主意吧。”
季初見點了點頭。
“想必是逃亡過程中,他為了保全你,就讓你女扮男裝,這樣被人認出的機率就大大減小了。可惜鍾於卻想不到,只有你變裝、他自己不改頭換面,也是用處不大。”程末嘆氣說。
季初見道:“的確是這樣,鍾於他也是好心。而碰到你之後,我本來打算告訴你,可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語氣帶著些委屈和自責。
程末幾乎要笑,但念及女兒家的面子,還是強忍了下來,道:“其實沒關係的,我也不太在意。左右原來像送弟弟回家,現在莫名變成了送妹妹。其實在我自己家裡,也有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和我朝夕相處,你安心就好。”
其實整件事情也是充滿了許多離奇的詼諧,原本鍾於還在的時候,程末就發現他對季初見的舉動總有些刻意的迴避,好像在遮掩並忌諱著什麼。
開始他只以為那是鍾於下意識對自家少主的尊敬,現在明白了,其實根本是因為——男女有別。
季初見聽程末這麼說,才鬆了口氣。二人平靜相對,程末則又開始不斷盤算著以後的事情,知道了對方是女孩子,很多事情都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意,都要注意迴避了。比方說休息……好吧,其實以前不知道的時候,也沒兩個人睡在一起過。主要是一方面程末現在睡眠時間極少,一方面他有意識拉開了彼此的距離。但要注意的地方還是有的,比方說以後再去客棧,要不要開兩個房間……
一聲奇異的響動,打斷了他的思緒。
“咕——”
程末注意到了這點,盯著季初見。
“呀,不是……”季初見擺了擺手,難以啟齒的道:“我其實沒有……只是有點肚子餓了,就一點。”
程末倒是有些釋然了,一直折騰到大半夜,自己是從白鸝那蹭了頓飯,幾乎忘了她還沒怎麼吃東西。手下意識去乾坤袋裡找,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路上乾糧正好吃完了。
不過餘光看到身邊小溪裡隱隱有銀光遊動,心中轉念,對季初見說:“等我一下。”轉身投入水中,以精神為感知、真元為牽引,不多時就抓了許多魚上來。熟練的去除內臟和鱗片,架火燒烤,不多時魚肉被烤得金黃酥脆,香氣四溢。
“給。”程末拿起了一條烤魚遞給季初見,女孩接過後小小咬了一口,看程末只是站在一旁,問:“你不吃嗎?”
“我不餓。”程末心說總不能告訴她,自己因為魚刺其實不喜歡吃魚吧。
季初見點了點頭,繼續小口咬著烤魚。整個過程中,她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程末。
……
一處大道上,一夥隊伍被一眾持刀人脅迫,全員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持刀強人搜查完一切,回去向一個站在道路正中、沉穩的男人報告:“二哥,都已經查清楚了,他們都是普通路人,隊伍裡的孩子也是他們的子嗣,確實不是我們要找的人。而且也沒什麼值錢的物件,你看?”
男人睜開雙目,冷漠地朝著跪著的人望了望,閉上眼不帶任何感情地道:“沒有用的人,統統殺了,一個不留。”
手下領命,不一會在場傳來了驚叫聲,血跡潑灑到馬車上,觸目驚心。
男人對這些異動充耳不聞,閉著眼睛,只是在想一件事。
“老三,這麼長時間了,你怎麼還沒一點訊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