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元四十來歲,瘦瘦的,整體風格跟常自省相似。他跟常自省一樣,讀書多年也只考得個秀才,家庭情況不允許繼續讀書,開始養家餬口。求生不得溫飽還有大量賦稅徭役,迫使他向自己的朋友常自省求助,也到了鐵瓦寨。
在燒窯和鍊鋼過程中,他為張大民處理文字工作。因為他的認真,張大民很信重他,所以在小學校招老師時,他拒絕了常自省,繼續留在了張大民身邊。
這次被張恭渝發現,讓他來負責這麼關鍵的一個工廠,據說今後這個工廠將來還要製造新式火銃。
面對定崗定酬方案上面寫的分廠負責人的薪酬,餘元最終還是不捨的離開了十分重視自己的張大民。
“餘廠長,八月份,我要三萬枚裝好箱的手榴彈。火藥配方和顆粒化工藝必須嚴格保密。我說的流水線作業你記住了,一個人只做一項工作?”
面對現在張氏貿易集團總裁張恭渝,哪怕對方還是個孩子,餘元也不敢不應承。尤其是張恭渝把手榴彈的圖紙和工藝資料交給他,並且強調了一番保密紀律之後。
餘元點頭表示記住了。心中卻是腹誹:不記住得行麼?丟了配方或者傳出去了,就要自己的身家性命,方案上也沒有寫啊。現在是貓兒抓餈粑——脫不了爪爪,丟也丟不掉了。
好在回家跟堂客說,自家也是張氏……那個集團的中層領導,銀子比別人多多長一截還是有面子的。
唉,這些年也是跟我吃了太多苦了!
跟餘元說了半天火藥的提純以及安全要求,見餘元還是懵逼的樣子,張恭渝就直嘆氣。這年頭可沒有誰給他準備理科生,所有的人都是文科生。
乾脆交待了一下招錄工人的注意事項,張恭渝就離開了。等開工的時候再來現場指導,那樣對照實物,可能聽得懂的人要多些。
從手榴彈車間出來,經過機械分廠,看著那些還沒有用過的機床張恭渝心裡又是嘆氣。這些機床都是建造廠房時一起安裝在這裡的,原本想很快就可以派上用場,誰知道半年了,還是沒有人能操作。
好在日常還有人上油保養這些。
張恭渝有時就想,是不是直接就教一些年輕人來學習操作,最終還是否定了。
原來在工廠時就聽工友們擺談過,說是招工進來就直接學機床的,要想學精,再怎麼努力,也要在三十來歲接近四十歲。而技校畢業或者文化程度高點的,學過操作後,只要肯努力,技術提高得更快。多少二十來歲的技工,在技術上就敢懟四、五十歲的師傅了。當然,張恭渝不是機加工種,也不知道上面的說法是不是真的。
再等等吧,大明就是這麼個情況。多給八小講講幾何與製圖,爭取明年就讓八小他們上機床。
從明月峽鎮到雲陽,是下水,速度還不算慢。
船上的所有人都沒有打過仗,精神上都比較緊張。張啟能第一次打仗就成了第一指揮,要說內心一點忐忑都沒有,他自己都不相信。不過面上他卻不能慫,他知道這些隊員現在就都指望他了。
在雲陽下了碼頭,去到龍崗還有八十里地,尤其是後半截山路全在大山之中。
在山中對付了一晚,第二日下午,便離得山寨不遠了。
站在一處山樑上,就看見對面一座山峰露出了一片石壁,石壁上不長寸草。再往石壁下方看去,才發現,深深一處凹陷。石壁也是凹陷的邊緣。不過靠山腳處矮,把石壁露了出來。整個形狀就像是個巨大的水缸砸入了山峰,然後又把缸拿走後留下來的模樣。
怪不得叫“龍缸”。
張大春對張啟能道:“再前面一點就要到了。”
“張啟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