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姨娘叫女兒把菜放到涼白開裡過一遭,再吃,沒了滋味總比吃壞了腸胃要好。
文姨娘不在,葛姨娘就黏了上來,像只不懂得藏匿行蹤的蚊子,總是在人耳邊嗡嗡的亂飛。
薛嘉雲與薛嘉秀、薛佳檸在前邊,從一塊樹蔭飛奔到另外一塊樹蔭下,漸漸的把躲避著烈日的追逐玩成了一種遊戲。
曹姨娘看著她們像三小兔子似的跑跑停停,心中再憋屈不快,此時也消散大半了。
眼前正到迴廊的拐角,此處沒有種樹,倒有一個淺淺的金魚池,養著一群小過手掌的金魚和兩隻活了幾十年的烏龜。
池子水深不過半米,水底滿是鵝卵石子,岸邊還有嶙峋石塊。
大片陽光傾瀉而下,三個孩子手牽著手飛奔起來。
薛嘉檸如今也開始躥個子了,明明是按著腳量的鞋子,做好了卻穿不上了。
曹姨娘索性做大了一些,卻又大了半寸,只好讓她先湊合穿著,大了總比小了好。
曹姨娘忽然想到了這一點,生怕這不合腳的鞋子讓薛嘉檸摔跤,本伸長了脖子打算喊住三個孩子,但見水宛在邊上一直跟著小跑,也稍放心了些。
她的心思一散,忽覺衣裙被什麼東西勾住了,正欲偏首看後看,背後叫人猛地一推,身子一個不穩,順著欄杆翻了過去。
“啊!”曹姨娘的一個驚呼叫薛嘉雲猛地一回身,只有水笙和葛姨娘站在原地。
薛嘉雲快步奔了回來,唯有欄杆上的一雙慘白的手映入眼簾,那雙因用力而褪去血色的手正死死的摳住欄杆。
死死的抓住欄杆已經費了曹姨娘全部的氣力,葛姨娘佯裝焦急的躲閃神色,還有水笙眉梢眼角的得意,她全沒瞧見。
下邊的金魚池若是個深池,倒還多幾分活命的機會,那些尖銳的石塊會要了曹姨娘的命!
“雲兒!”曹姨娘大聲喊道。
“姨娘!”薛嘉雲的聲音因驚懼而變得又尖又銳,像一把能輕易劃破他人良心的匕首。
葛姨娘與水笙對視一眼,本欲伸手去掰曹姨娘的手,改做抓住她的腕子。
“姨娘你鬆鬆手,我們好拽你上來。”水笙近在咫尺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道催命咒。
曹姨娘更加不肯鬆手,指甲深深嵌進欄杆裡,染上的紅叫人分不清是血還是朱漆。
薛嘉雲一邊跑一邊解下腰帶,又快又用力的在欄杆上打了一個死結,將腰帶的另一端又緊緊的系在了曹姨娘的腕子上。
曹姨娘看著薛嘉雲用雪白的小米牙咬著腰帶扯緊,狠厲的像是一隻飢餓多時的小野狼,心裡不由自主的放鬆了幾分。
就算自己撐不住鬆了手,也是落不下去了。
“葛姨娘,水笙姐姐,你們嚇傻了不成,還不幫我把姨娘拉上來?”薛嘉雲高聲道。
水宛、薛嘉秀也跑了過來,幫著把蔣姨娘拽上來。
四周已有幾個零星的丫鬟好奇的探著腦袋向這邊張望,她們雖沒上前搭把手的意思,可這件事到如今的地步,已經是太不高明瞭。
如果曹姨娘直接被推了下去,怎麼說都由著她們倆編了。
可曹姨娘抓住了欄杆,還惹了這麼多人來看,若是那個嘴不嚴實的漏了一兩句出去,姚氏怕也不會高興。
“妹妹怎麼這般不小心,看魚兒也要有個分寸,探出大半個身子去瞧,算個怎麼回事?”葛姨娘一邊幫著拽曹姨娘上來,一邊垂著腦袋躲著曹姨娘的視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