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跟著班主一路從榮城來到這裡,雖然年紀不大,但班主對他不錯,行為舉止頗照顧,算得上戲班的老人。
大家雖懷疑,但說到底,他們沒什麼證據,也僅僅是懷疑罷了。
既然裴遠發話,他們也願意賣裴遠一個面子,稀稀拉拉的安靜下來。
裴遠先跑到東本兵那裡,嘀嘀咕咕了一會兒,那東本兵看他一眼,略略往前挪了幾步,但也僅僅是幾步而已,他們真討論了什麼,照樣可以聽到。
裴遠走回來,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低低開口:
“衣裳和用品,到底都是身外之物。”
這句話一說,當即就有人想反駁——這些是身外之物不假,但人總要有衣服穿啊!
裴遠咳嗽了一下,等到場中安靜下來一點兒,再說道:
“各位叔伯兄弟姊妹,我們此去,是為了給將軍表演的,帶上戲服頭面用物即可。若是我們表演的好,指不定將軍就會賞賜下來東西,我們也看不上這些粗布衣服了。若是表演的不好,我們也無顏待在府上,回來即可,不是嗎?”
這長長的一段話說下來,聽在不同人耳裡是不同的意思。
戲班的成員順著裴遠的意思一想,的確如此。
俗話說,不成功,便成仁。
他們此去自知生死難定,若是敗了,這些衣裳帶著又有什麼用?若是勝了,他們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逃為上策。
這麼一想,殷鶯身上的嫌疑也減輕了一點兒——
她若是真的奸細,何必只在馬車上做文章?把他們的計劃全盤告發豈不省事?
落在東本兵耳中,則是另外一番意思。
裴遠拍了拍她的手背,狹長鳳眸中藏著一絲……得意?
殷鶯:“……”
這一瞬間,她突然福至心靈。
這是……小白龍在影響他?
是了,她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情。對於她來說,這一個個世界只是過眼雲煙,那些經歷都像是被一層迷霧覆蓋著,似真似假看不真切。
但對於裴遠來說,這一個個世界都是他真實經歷的,那些悲歡喜樂都刻在他的記憶裡。
她還有888在,888雖然有時候不太靠譜,但有一個人陪著,總好過一個人在漫漫時間、空間長河裡四處漂流。
她心裡一酸,裴遠……
裴遠看著小姑娘突然眼圈紅了,心裡微慌,趕緊問她:“彎彎?”
殷鶯沒有抬頭。
裴遠索性硬把她的下巴抬起來,當然了,是用的巧勁,一點兒也沒讓殷鶯覺得疼。
這下總算是看到了殷鶯的眉眼。裴遠暗道不好,小姑娘眼圈紅了,又心疼又委屈地看著他。
裴遠:“……”
他又疑惑又心疼,儘管摸不著頭腦,但下意識去安慰她,柔聲問:“怎麼這樣看著我。”聲音又低又溫柔。
殷鶯被這份溫柔擊中了。
她努力彎了彎唇,眨巴眨巴眼睛,把眼淚眨回去,然後看著裴遠:“阿遠,你這一路上累不累?”
裴遠微怔:“怎麼了?突然問起這個來。”
“告訴你也無妨,我在榮城遇到埋伏,機緣巧合躲到了班主……”
“我問的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