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逸本該不吃這一套激將法,但左思右想之下,如果不能確定殷鶯的真實身份,到了戰場上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么蛾子……
殷鶯見他似乎有所動搖,乾脆利落地在火焰上澆了一勺熱氣騰騰的油:“放心,就算戰場上週紫峮死了,我也不會遷怒於你。”
話說到這份上,他做了決定,毅然決絕道:“好。”
結果不必多說,殷鶯不費吹灰之力的贏得了賭約。
李辰逸願賭服輸,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殷鶯一眼:“你介意我把你的存在說出去嗎?”
殷鶯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介意。”
李辰逸點點頭,轉過身回了自己的營帳。
周紫峮回到了那個帳篷裡。周朗不在這裡,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殷鶯看著他把屬於他的那個包裹拎起來,放到了自己的帳篷裡,然後去灶臺上打了一碗粥。
他生的瘦弱,整個人如同沒有吃飽飯一般,這在現在這個時候很常見,誰也不會去多管閒事,問別家的孩子為什麼不能吃飽。
但這幾日士兵們都能吃飽肚子,那些藏在心底的良善便也釋放出來,負責盛粥的是個笑眯眯的高個子,他把周紫峮的小碗接過去,特意舀了厚厚的,碗中放地滿滿當當。
“多吃點,李家的隊伍不差你一口吃的。”
把碗遞給周紫峮的時候,這個高個子還照應了一句。
這是好意,儘管周紫峮很可能吃不完,但他還是回了一個感謝的笑容:“謝謝你!”
同樣在喝粥計程車兵有性格開朗的,把臉從粥碗裡抬起來,打量著周紫峮:“看樣子,你也是好人家的孩子,怎麼又年紀小小到了這裡來?”
周紫峮便回道:“我母親和父親讓我來的。”
這是真話,的確是周文耀和宣柔讓他來的嘛。
這話一出,喝粥計程車兵看向周紫峮的眼裡帶了三分憐色:“是啊,現在這年頭……”
“他奶奶的,都怪那小東本!”
說到現狀,其它人也三言兩語地說話了。
“唉!這仗已經打了十幾年了,我爺爺、我爸爸到現在的我,都上了戰場了!”
“莫說你了,在座的那個不是這樣?我剛討了老婆,家裡老孃還生病,娃娃還不曾落地呢。唉,也不知道現在婆娘怎麼樣了,算算日子,也該顯懷了。”
“你還有媳婦娃娃,俺連媳婦都不曾有嘞。”
“這世道……”
大家異口同聲嘆氣。
空氣中甜甜的地瓜味道都不能掩蓋這群大老爺們心裡的苦悶。
一片安靜中,還是盛粥的那個高個子揚聲說道:
“只有打仗!和小東本死裡幹,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再也不敢染指我們的國土,才能讓我們的父母妻女好好地活下來!”
這話說的不假。士兵們紛紛點點頭。
周紫峮也跟著點點頭。
殷鶯看著這軍營一角,只覺得眼前所見熟悉又陌生。
無數次,爹爹出征之前,都要把相熟的叔伯和他們的家眷請到府裡,好好地喝上一頓。孃親不喜歡父親飲酒,只有這個時候不阻止他,還會給他煮香氣撲鼻的解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