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閣很快來了。他應該是才練完功,身上還帶著汗,只穿著單薄的衣服。
殷鶯老遠地就看到他了。他應該也看到她了,匆匆把目光撇過去,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們在殷鶯身邊路過,順著那條小道走到了國師面前。
宮閣單膝跪地:“國師安好。”
“宮閣,我待你如何?”楚謫月沒有讓他起來,而是問了宮閣一個問題。
宮閣垂下頭去:“國師對我有養育之恩,雖無父子師徒之名,卻有父子師徒之實。”
“你還知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麼要把虎符給燕皇?當初我把它給你時說過的話,你都忘了?”
“宮閣不敢。”他老老實實地磕了一個頭,額頭觸碰到了草叢:
“如今天下太平,虎符在宮閣這裡也無用,不如交還陛下,也省得他日日猜忌國師。”
“無用???”
楚謫月一揮袖子,臉上一直帶著的笑容消失了:“你翅膀硬了,連我的話也不聽了。也好,也好,也該讓你體會體會一個沒有兵權的武將有多麼被動了。”
他說著還嘆了一口氣:“你有了新的府邸,也該走了——楊方,最遲明日,就送他出府去!”說到最後的時候他語氣突然嚴厲起來,袍袖一甩,不管楊方在後面如何懇請也沒有停下。
“國師!國師——!”
楊方又叫了幾聲,看到國師不為所動,已經消失在轉角處,看著依然跪在地上的宮閣恨鐵不成鋼道:“你啊你!就不會說點兒好聽的麼?現在好了,鬧成這樣!”
宮閣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服上的草痕,沒說話。
楊方急眼了:“宮閣!你還不趕緊追上去?國師那麼疼你,一定不會真生你的氣的!”
“國師,疼我?”
宮閣突然側過頭來問楊方:“你確定麼?”
楊方簡直不認得宮閣了,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別忘了,當初要不是國師救你,你能活到現在?”
要不是國師救我,我可能會死,也可能活得更好——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他用裴遠的目光看自己這二十幾年的人生,才發現了種種蛛絲馬跡:
——培養宮閣的武術,卻不去糾正他的心魔,導致宮閣近乎嗜血;楚謫月不是一個同情心氾濫的人,當初為什麼會救他?還有,如果他真的是個忠君愛國的好國師好臣子,他上交虎符之後,又為什麼要來逼問他?
……但這畢竟還是他的猜測。國師對他卻有養育之恩,絕不該輕易懷疑他。
“我早就不該留在國師府了。國師的權勢已經達到了頂峰,我若是繼續留在這裡,皇帝對國師的猜忌只會越來越大。”宮閣對楊方解釋道:“現在他賜了我府邸,若是我還留在國師府,皇帝會怎麼想?朝臣會這麼想?”
楊方恍然大悟:“所以你們剛剛是在演戲?”
這可不一定。但宮閣看著楊方,楊方是他十幾年的兄弟,出生入死未有二話……他對於國師的信任,是近乎生死的。
他還是點點頭:“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