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日已西斜,天邊是一片燦爛的雲霞。
懷恩帶著兩個小宦官,各自捧著一摞奏疏,輕手輕腳的來到殿中,然後接過奏疏放在御案上。
如今的司禮監從成敬一個人管事,到他和懷恩兩個人共同分擔,兩個人相處的也算融洽。
懷恩現在雖然已是司禮監秉筆太監,但是,他的重心仍然放在乾清宮,乾的仍是些御前承旨的活。
需要和外朝打交道的事情,成敬做的熟,也樂意去做,所以基本上,各處的閣議,部議,都是成敬前去旁聽。
但按理來說,其實應該是反過來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坐鎮宮中,秉筆太監四處奔波,去幹這些累人的活。
可是,成敬和懷恩二人因為種種原因,卻對這種分工都甘之如飴。
從成敬的角度而言,他雖是宦官,但卻是正經的讀書人出身, 心裡始終帶著治國平天下的理想。
在宮中隨侍天子, 代擬批紅固然權勢深重,可卻非他所願。。
相對之下, 成敬更願意和各閣部的大臣們一起參與討論,哪怕僅僅是旁聽,只能偶爾插上幾句話,也會讓他感覺到, 自己是真正的在為朝廷出力。
甚至於, 因為大多時候需要在宮外
懷恩則不一樣,儘管他同樣才學出眾,但畢竟是自幼入宮,所以, 他和所有的宦官相同, 從小的觀念就是自己是天子家奴,自然要一切以天子為重。
不管是司禮監,還是內廷的其他衙門, 最重要的事情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伺候天子。
所以,在懷恩看來,每日呆在乾清宮中,替天子來往傳話,遞送奏疏,御前承旨辦事,甚至有些時候, 奉聖命代為批紅, 才是自己應當做的。
從這個角度而言,懷恩其實比成敬要稱職的多。
因為本質上, 司禮監屬於皇權的一部分, 發展到如今,它最重要的作用, 就是輔助天子進行決策, 甚至在天子懶政的時候, 代為決策。
至於討論方案, 斟酌細節,商議大政這種事情, 反而應該是各衙門大臣們的事。
所以實際上,懷恩才是真正的將自己當成了一個真正的司禮監太監, 而成敬因為各種原因,實際上更傾向於成為後者這樣的大臣一樣的角色。
這中間的關節,二人未嘗不知,所以才會有如今現在的分工。
雖然和各自的官銜都略不匹配,但是,二人卻不約而同的都默契的保持了這個狀態。
和舒良一樣,只要是在天子面前,很多的小事,懷恩都會親力親為。
適時的將天子手邊已經漸涼的茶盞換上新的溫熱的茶水, 懷恩稟道。
“皇爺,舒公公回來了, 現在殿外侯召。”
聞言,朱祁鈺從案牘當中抬起頭來,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隨後端起茶盞潤了潤喉,道。
“去了一天了,也該回了, 宣進來吧。”
“是……”
懷恩微微躬身,上前將御案上凌亂的奏疏整理好,與此同時,跟在他後頭的兩個小內侍默默退下,不多時,一襲蟒衣的舒良便走了進來,快步上前道。
“奴婢給皇爺請安。”
“起來吧,事情辦的怎麼樣?”
朱祁鈺斜靠在榻上,隨意開口問道。
於是,舒良小心的起身,往前走了兩步, 然後將自己在成國公府所看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 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皇爺吩咐的事,小公爺辦的很妥當, 不出意外的話, 奏疏這幾日就會遞送到內閣, 那些勳貴們雖然沒有全信,但是,也沒有阻攔,想來,也是做著漁翁得利的盤算。”
“只不過,他們這回怕是想不到,這麼難辦的一樁事,小公爺不僅敢辦,而且還能辦成!”
的確,不論是東宮出閣,還是組建幼軍,對於如今的太上皇一黨來說,都並非易事。
但是落到朱儀的手裡,的確就是小事一樁。
當然,這件小事,朱小公爺也一定會辦的十分艱難,不然的話,怎麼好邀功呢?
朱祁鈺點了點頭,道。